提到了魏徵,李二的心情突然就不好了。
長孫皇后從長安派人送來的密信在昨日已經到了。
跟著一起到的還有褚遂良寫給自己的陳情書。
褚遂良有些扛不住了,已經躲到書院了。
平心而論,褚遂良做的一點都沒錯。
他是史官,做的就是秉筆直書,非他親眼所見之事他自然要問皇帝。
平心而論,魏徵做的是有些過分。
將自己每一次的進諫經過以及進諫的內容往復都記載了下來拿給禇遂良看。
並要求寫進史書裡。
魏徵是高官,是大唐律法的制定人之一。
他應該是懂大唐律法的。
按照律法,大臣寫給皇帝的奏章和諫言屬於“禁中語”,在未經皇帝的允許的情況下不得向無關人員洩露。
親人都不行。
但是魏徵做了,而且還是知法犯法。
站在皇帝的角度,如果你魏徵只是為了國家,那麼你提出正確的建議,我這皇帝就進行改正,而我只要結果。
李二一直也是這麼做的。
但是你現在想要把這整個過程都要放進史書裡。
是想表達你魏徵聰明還是想表達自己這個皇帝太笨呢!
李二根本就想不到自己一直信任的人會這麼對待自己。
極度的信任,再到極度的懷疑,這極大的落差才讓人失去理智。
李二推倒了魏徵的墓碑。
想當初魏徵在李建成帳下做幕僚,曾多次勸說太子先發制人,殺掉自己。
這樣的事情,李二都忍了。
依舊給魏徵十足的信任。
但君臣卻在一夜之間走到了盡頭。
李二看著眼前的書信,他已經看了一遍,實在不想看第二遍。
甚至想起這件事就覺得心情煩躁。
山東的那些人已經拿著這件事開始做法。
他們聯同魏家向褚家施壓,其實就是向自己這個皇帝施壓。
道理很簡單,但涉及朝堂之上就不簡單。
魏徵是太子太師,當初李二讓魏徵教導李承乾,成為太子太師其實就是一種妥協。
向山東世家的妥協。
現在魏徵之事的爆發,其實就是先前之事的爆發。
事情是那麼的巧,自己在長安的時候風平浪靜。
剛好在自己征伐遼東這個要命的關頭,事情來了。
這群人的心思李二明白。
無非就是激將法而已。
李二已經預見,自己若是沒有徹底的打下高句麗。
那他們一定會說這是一場勞民傷財無功而返的遠征。
說自己這個皇帝昏庸無道,勞民傷財。
若是自己上頭了,想證明自己,不顧將士們的性命,一意孤行地死戰不退。
那說不定這個遼東就是自己這個皇帝的埋骨之地。
不是打不過高句麗,而是敗給了遼東的天氣。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那是因為他們掌握了絕大部分的話語權。
他們一定會在他們的著作裡,來大說特說自己的遼東之行。
李二躺在床榻上,睡意全無。
看著營帳外巡邏的將士的身影,李二心裡百般的滋味。
翻身而起,李二淡淡道:
“懷默!”
營帳外一個影子彎下了腰:“臣在!”
“你餓不餓?”
程懷默一愣,他知道皇帝突然問這個問題,核心絕對不是問自己餓不餓。
稍加思索,程懷默輕聲道:
“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