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白在唸著席君買,席君買也在唸著長安。
原本以為的西域和長安相差不大,大不了荒涼一些,人少一些,路難走一些,山高一些,牛羊多一些。
等到了以後才發現錯的離譜。
這比阿里木先生所講述的,這比自己認為的要酷烈一百倍還要多,荒無人煙,沒有路,也都是路,山只能看到山腰。
昨日才到赤海城,席君買回想起來,自己卻像是過了數年枯寂的時光一樣久遠,好像還在面對風沙。
胡亂的用清水洗了一把臉,看了一眼脖子上掛著的平安佩,席君買臉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然後塞進衣服裡。
深吸了一口氣,席君買走出住所,推開門,撲面而來的牲畜味道和喧鬧聲險些把他掀翻一個大跟斗。
密密麻麻的人,密密麻麻的牲口,密密麻麻的蒼蠅,像是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這是赤海城給席君買的第一印象。
席君買以為赤海城很大,最起碼有個長安城那麼大,掃了一眼之後才發現,別說半個長安城,撐死有三坊之地。
瞥了一眼,席君買握著馬槊就朝著城主府走去,要去見赤海城的城守。
赤海城的城主是席君買的學長,樓觀學出來的,名叫林大業,跟王玄策同級,科舉及第之後在樓官學當了幾年先生。
國朝滅了吐谷渾之後,他直接官至六品,任赤海城的城守,監督吐谷渾境內的大唐軍馬,類似監軍。
有諫言權,但無監軍之權力。
也就是說他可以提意見,但是不能左右領軍之人的想法。
不算樓觀學的勳貴子弟,林大業師兄是樓觀學畢業諸生裡面起步最高的,但過得也是最苦的,已經好幾年沒回去了。
每年年底的樓觀學畢業學子的大聚會他的位置都是空著的,搞得南山先生問了好幾回,以為他為國捐軀了。
來時先生已經囑咐了,林大業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但在遼東分別的時候徐永良和劉震撼偷偷的說了,林大業和他們身份一樣,父輩都跟著陛下打過天下,也都是百騎司的人。
如此一來,席君買也就明白了師兄的為什麼這麼高了。
陛下信任的人,又怎麼會低呢?
行走在去城主府的街道上,過往的行人見了一襲長衫的席君買紛紛讓路,然後右手撫胸前,躬身行禮。
初來乍到的席君買有些不習慣,也趕緊的抱拳行禮。
這一行禮,嚇退了一大群人,後面甚至有人行五體投地之禮。
這是顏白留下的分化制度,如今被完美的保留了下來。
在這裡,大唐人就是上面的那一層,其次就是原本在赤海城的奴隸,他們成了第二級,他們很清楚他們高人一等的身份來源於哪裡。
所以,他們是大唐最忠誠的擁躉者。
第三層是商隊,在這裡他們只要繳納稅款,只要遵守唐人定下的制度,他們的權益能夠得到充分的保證。
第四層是赤海城裡面的那些吐谷渾的勳貴官員。
如今已經沒有了,突然就消失了,取代他們的是各種乞丐以及喜歡往臉上抹泥巴的吐蕃人。
一個人貴不貴氣不是與生俱來的。
因為出生的時候都是懵懂的,所以貴氣只能後天養成的,與身處的環境、學識、見識,所受的教育相關。
席君買是什麼樣的人?
他是李恪唯一承認的弟子,李恪的貴氣不用多說,他身上流淌著兩個皇朝、三大豪門的血脈。
以至於他身上的貴氣都成了他的負擔。
他是什麼樣子,他教出來的弟子就是什麼樣子。
至於顏白就不用多說了,顏白本身就是個另類,大唐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