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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我的一個世紀 作者:董竹君

店面上下四層全用光亮黑色瓷磚鑲嵌,店面二樓口懸掛一塊長方形乳白色霓虹燈招牌(當時最高雅的顏色),店堂約三十平方米,銀灰色的牆壁。進店門有一金黃色的絲絨門簾。進門簾右邊是樓梯,由本色油木裝置,扶手為朱紅噴漆,平滑光亮,樓梯鋪有紅色地毯;樓梯口設一張紅木琴桌,上置一磨砂玻璃燈的訂座牌,側旁放一盆鮮花,表示對顧客的歡迎;左邊放四五張小方桌,專供客飯。店堂最後邊,右側設一電話總機間及訂座間。位於電話間與方桌之間的頂部牆上裝有二尺高的一層隔牆,隔牆前置一塊木板,放一些仿古擺設,配以霓虹燈的光照,十分幽雅。這堵裝飾性隔牆將店堂似乎分成前後兩個部分。前店堂屋頂中央吊一盞蘭花水晶大燈,正對樓梯口的牆面上,掛有一幅西洋山水油畫。隔牆、吊燈、油畫將小小的前店堂點綴得玲瓏精緻。後店堂直通後面二幢樓房。店面和房堂的佈置大致如此。

上樓梯至二樓一半處有一叉口,原是亭子間的位置(上海住房格式中的一個小房間,大小猶如亭子那樣小),進口有一南北過道,它將前後三幢樓房連線成一個整體。過道兩端,各有一間蘋果綠色的小室(即是原來南北兩隻亭子間隔出三分之二而成,約十平方米左右,故稱小室),內建黑漆傢俱,正中天花板吊掛一隻四方形、格子曲折的日本式燈罩。室內牆上開一小洞,內放盆景並裝置暗燈,燈光映照盆景,別有一種趣味。在這南北過道正中,有一東西向的天頂,它與三樓的屋頂齊高。天頂是五彩宮殿式的,正中懸吊一盞圓形月光燈,燈的南北兩旁是二樓雅室的視窗(此兩室的頂牆全用咖啡色抽木包裝)。窗外用紫金竹編成的花絮架,裡面栽花,過道兩端安放著與小室相同的日本式燈罩。過道正中靠西牆部位挖一洞,洞中嵌玻璃魚缸,養的熱帶魚,燈光映照,五彩繽紛。與魚缸相對的東牆(那是位於天頂下面的東牆)上有一扇長方形民族形式的窗戶,窗下設立收款處。收款人的背牆上面,有我寫的兩句話:「君若滿意,請告訴朋友;君若不滿,請告訴我們。」是專為二樓、三樓服務的。這一通道和天頂部位的裝模佈置與色彩好比《紅樓夢》裡的大觀園的一角,又略帶日本風格,很受顧客們的讚賞。

在這裡插一節趣事:我看了1988年8月20日的《團結報》登載《陸久之智勸邵毓麟》(作者張英)一文,大意如下:陸久之先生是蔣介石的養女婿,任國民黨第三方面軍少將參議。經國民黨第三方面軍司令官湯恩伯的許可於1945年10月5日在上海創辦了日文《改造日報》,而實際工作卻在中共上海地下黨組織的指導下進行的。

當時散在上海、天津、武漢、大連等地的日僑、戰俘,因戰敗哀傷心理、逆反情緒,思想極度混亂。《改造日報》便針對這一情況,以批判日本軍國主義思想為主旨。一方面旗幟鮮明地宣傳和平、民主、進步的思想;一方面深入地揭露法西斯軍國主義的罪行,並具體報導戰俘們返國後的生活,以及他們為重建家園美好未來所做的努力。

《改造日報》的進步言論和報導,引起國民黨某官員的懷疑。當時駐朝鮮大使邵毓麟向湯恩伯告發了,湯即警告陸。有天傍晚,陸久之邀請邵毓麟在錦江飯店吃飯。酒過三巡,陸久之指著餐廳帳臺前的兩行字,面帶笑容地說:「今天我不僅請你喝酒,還要借這錦江老闆娘董竹君女士致顧客的兩句名言,敬贈你老兄。」邵毓麟抬起頭,不解地瞅著帳臺上醒目的字,喃喃地念道:「君若滿意,請告訴朋友;

君若不滿,請告訴我們!」邵尷尬地說:「對!對!久之兄,我明白了這兩句話的意思。」陸久之說:「老兄對我不滿,可直接告訴我……」

據聞,後來《改造日報》未出問題。想不到,這兩句話竟起到如此作用,頗有感觸,遂記之。

走出二樓南口,向左轉,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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