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無所有。
至少……至少要告訴他,他……
張思嘉已經說不出話了,刺穿肺部的那一刀讓他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場殘酷的折磨,他只能胳膊用力,拖著身體向前爬出了第一步,然後是第二步,手指嵌進了柔軟的肉質地面中,汙血滋滋地冒了出來,他執拗地看著不遠處的目標,用盡全力地向前爬。
章魚怪物在短暫的平靜後再次發起了攻擊,這一次它的目標是氣味消除劑時效耗盡的林覺。
林覺安靜地站在它面前,手中只有一把從單屍體上搜出來的刺刀。
但,這已經足夠了。
當那幾十條觸手瘋狂地向他襲來的時候,他眼前的世界已經被無數倍地緩速了,那複雜的攻擊路線在他眼中就像是小孩子在胡亂揮舞著武器一樣,他腳下發力,敏捷地避開這些前赴後繼的觸手,輕鬆突入到怪物的近身處。手中軍刺用力一刺,狠狠扎入怪物的皮肉中,用力往下一拉――鮮血狂噴了出來,狂怒的怪物在血水中死命掙扎,林覺面無表情地將拿著刺刀的右手捅入了怪物的體內。
刺刀和手臂破開緊緻的肉塊,一直刺入到怪物的心臟中,用力一攪。
就這樣,一擊斃命。
輕鬆殺死怪物的林覺抽回了手,他的整隻右臂從怪物的屍體中抽出,血淋淋的一片,手背上又多出了一道刻痕。他轉過身,看向還在努力向前爬的張思嘉,他就快爬到左臨淵的身邊了。
張思嘉已經氣息奄奄,那刺穿肺部的一刀讓他無法發出聲音,就連呼吸都已經快停止了,眼前的世界飛快地暗了下來,那強烈的睡意即將帶著他墜入死亡的深淵。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張思嘉已經看不清四周了,只有殘留在充血的視網膜中的虛影,在指引著他耗盡最後一點力氣。
只剩下一個信念在支撐著他:到左臨淵身邊去,抓住他的手,告訴他……
告訴他,他也喜歡他。
明明早該說出來的,早該告訴他的啊!
左臨淵聽見了,瀕死的意識裡迴蕩著疲憊到淒涼的爬動聲,他感覺得到他心心念唸的人就在他的不遠處,他聽見了他的呼吸,聽見了他喉嚨裡無法發出的聲音。
那噬心的痛苦在左臨淵的心中奔騰,他的張思嘉不該是這麼狼狽的,他永遠是那麼疏遠,那麼傲慢,那麼矜驕,卻輕易在他的心頭開出了一朵溫柔的花。他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從不敢讓他有一絲絲的磕碰,可是呢?可是他終究沒能保護得了他。
他不敢去想張思嘉的模樣,那無能為力的痛楚和長久以來的自卑讓他失去了最後的勇氣――不要看,他不會想讓你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就讓他那永遠得不到回應的愛戀,永遠葬送在這裡。
意識越來越淡薄,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頸上,左臨淵終於可以接受死亡的到來。他突然覺得這樣也可以了,在愛情面前,他們從不平等,可在死亡面前,他們終於得以結伴而行。
那在九月的陽光下,第一眼就走進他心頭的少年啊……可他一生都沒有等到他奢望的那個回答。
張思嘉已經筋疲力盡,支撐著他的最後一絲信念點燃了他已經到達極限的身體。
近了,他伸長手臂,已經快要夠到左臨淵的手,那絕望之中的欣喜還未實現,噩夢已經降臨。
他心心念念要殺死的敵人,在他身上捅了致命一刀的敵人,一腳踩在了他的手上。
並不太痛,可是這一腳卻讓他失去了最後一點力氣。
張思嘉再也動不了了,就像每一個垂死的人一樣,他呼呼喝喝地竭力吸氣,滿嘴都是血沫,他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