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只有一張木榻,一張低矮的四方桌,以及兩側放著的蒲團。不過到處都打掃的很乾淨,桌面上,甚至地上都纖塵不染。
崔季陵將腳上沾了泥的僧鞋脫下來整齊的放至一旁,在其中一張蒲團上跪坐下去。然後叫何景明:“坐。”
何景明便在他對面的一張蒲團上跪坐了下去。
何夫人在家的時候也禮佛,佛前也有蒲團。像他們家裡的蒲團都是用很細很軟的草編成的,也被精心的修剪過,坐上去一些兒都不覺得粗糙。
但是現在的這兩隻蒲團,一看就知道是用蒲草編的,也沒有處理過,很粗糙。何景明坐上去的時候手不小心碰到了蒲團,手掌心都差點兒被割出了一道口子。且即便隔著衣服,膝蓋那裡仿似還能感覺得到這蒲團的毛糙。
不過看崔季陵卻是一臉平靜的跪坐在那裡......
這位可是靖寧侯爺,手握天下兵馬大權的大都督啊,但竟然會安心在寺廟裡過這樣簡樸的苦日子。
崔季陵這時伸手拿了桌上放著的提樑壺,又拿了兩隻茶碗擺開。
茶碗是那種暗色的粗瓷碗,何景明看見過家裡的下人會用這種粗瓷碗喝茶。
看崔季陵倒在茶碗裡的茶水,也是褐色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茶。
但崔季陵好像甘之若素。
他倒好兩碗茶,一碗推到了何景明跟前,一碗拿起來自喝。
他手腕上套了一串佛珠,他拿起碗喝茶的時候,佛珠上面褐色的繩結就垂在他清瘦的手腕上。
喝了一口茶水之後他將茶碗放到桌上,問何景明:“你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想必應該還是要緊的事。若不然也不會專程到這裡來找他。
明明剛剛還是一鼓作氣跑過來的,心中也想好了所有的說辭,但是現在被崔季陵這樣一問,何景明忽然就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他原本就是個靦腆的人。
但想著姜清婉清麗的笑容,他就覺得他肯定是要懇求崔季陵出面去永昌伯府代他求親的。
就壯士斷腕一般的端起了面前的茶碗,狠狠的喝了一大口裡面的茶水。
若這碗裡裝的是烈酒就最好了。他這會兒原就是想要喝點什麼東西壯壯膽氣的。
不過很可惜碗裡面裝的不是烈酒,而是茶。還是味道很不好的茶,喝在口中很苦澀,簡直難以下嚥。
於是他面上決絕的表情就被這茶給苦的微微變了色。一張俊秀的臉看起來都有些扭曲了。
待壓下了口中的苦味,他就低下頭去,未語耳尖已先紅。
“不瞞義父,我此次來這裡找您,其實是想要求您一件事。”
“什麼事?”崔季陵伸手拿起茶碗,面上神情平靜,“但說無妨。”
這是他故交友人的兒子,也是他的義子,他肯定是要多照拂一些的。而且這孩子雖然認了他做義父,自小也很少有事情麻煩他,更不用說求他了。看來這肯定是件很要緊的事。
何景明的頭垂的更低了:“兒子慚愧。但我自見過永昌伯府的三姑娘一面之後,就,就很心悅她,想要求娶她為妻。母親也數次去過永昌伯府提起此事,但永昌伯府態度曖昧,並不肯給一個準話。昨日母親又去永昌伯府拜訪,她回來說,說永昌伯府好像不同意這門親事。我知道我家世比不上永昌伯府,為人也木訥,往後難有大作為,永昌伯府肯定看不上我。但我,我是真的心悅姜姑娘,想要求娶她為妻。所以我這才厚著臉皮來求義父,想請您出面來做這個保媒人,去永昌伯府提親。”
崔季陵拿著茶碗的手一頓。
永昌伯府的三姑娘......
就是那位同他的婉婉有著同樣名姓的小姑娘吧?他的義子,現在竟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