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復仇
厲北山回到奉天時,秋日的殘陽正掛在天邊,疏遠得不見一絲溫度。正如他跨入楊府大門時的心境,漠然且冷淡。
楊玉明,享年五十九。下個月的六十壽誕,提前過成了冥誕。
白紙黑字的楹聯,從大門開始,掛滿了四進院的大宅。大紅底灑金的壽聯,早就請當今的名家擬好,卻只能壓在箱底。
來弔唁的,也沒人敢拿出早一年就備好的壽禮,只哭喪著將那封不比壽禮輕的帛金交到賬桌,上叄炷清香,慰家屬節哀,泣說奉天失了楊參謀,堪比國失良相,家失頂梁。
好在辦席的規制不變,預備下的上好食材,到底還是派上了用場。山珍海味,炊金玉饌,只是少了推杯換盞,把酒言歡。
厲北山沒吃席,來去孤孑,匆匆地,只在靈堂處上了香,遞了帛金,就連安慰家屬的話,他也只是用“節哀”二字,表達了自己毫無溫度的哀悼之情。懂的人自然懂,不是一個陣營的,若是讓他假裝悲傷,恐怕更要遭人非議。
只是楊玉明那位吸、賭成癮的小兒子,因喪父大慟,精神有些失常。見著厲北山,恍如見了殺父的仇人,抄起手邊撥香爐的鐵釺,直剌剌(la)地便要往他的胸口上捅。
那人的確是瘋了。
大概連叄歲的孩童都知道,一個終日混跡於煙館和賭館的廢人,如何能傷得了身經百戰的喋血將軍?
厲北山只側身後退一步,楊家小兒子便理所當然地撲了個空。
回身,補刺一刀,劃破了“殺父仇人”的呢子軍裝。袖臂上立刻裂開一個食指長的破口,是叫高溫的鐵釺頂端給燙的,卻也是厲北山有意不躲,這才叫那蠢笨的瘋子得了逞。
披麻掛孝的人全都圍了過來,一半擋在厲北山的身前,一半去擋楊家瘋兒子的路。站在人群中間的厲北山,腰板依舊挺得很直,只是用手捂住臂膀上的傷,眯著那雙銳利的鷹眼,冷眼斜睨著那位要對自己痛下殺手的“大孝子”。
“混賬東西!”
楊玉明的大兒子衝進人群,手持奉天軍械廠新出的那把袖珍手槍,“砰”的一聲,往自己弟弟的胳膊上就是精準的一槍!
人群做鳥獸狀一鬨四散,楊家小兒子癱倒在地,慘絕人寰地悽叫起來……
一場沒什麼頭腦的“復仇行動”,最終以一個自作自受的結果草草收場。沒有人會看到,在厲北山走出楊府大門時,掛在他唇邊的那抹陰鷙至極的冷笑……
趙小川接到訊息,開車趕來接他。
楊家小兒子那一下,沒有累及他的皮肉。趙小川除了聞見他身上那股子香灰紙錢的味道,還覺出了他家二爺有種難言的暢快心緒。
這便讓趙小川猶豫起來,有關二少奶奶的事兒,他是說?還是不說?
“她最近……好不好?”沒等趙小川想出一個答案,厲北山便主動開了口。
“呃……好……挺好……”
厲北山冷冷地剜了一眼吞吞吐吐的趙小川,趙小川立馬正色起來。
“爺……我也沒搞懂,二少奶奶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有話說,有屁放!再吐一個字的廢話,我就……”
厲北山急了,趙小川忙搶話道:“晨起,二少奶奶聽聞楊玉明沒了,光著腳便要我帶她到楊府。可車子才開到離楊府十丈遠的地方,她就讓我停下了。我問她進去麼?她不說話,只是搖頭。接著便要我下車。可我不放心,下了車後,偷偷往車窗那瞥了好幾次,都見二少奶奶在哭,哭得很厲害。足足哭了得有半個時辰,才叫我開車回帥府……”
“這丫頭,什麼都知道吧……”厲北山低聲喃喃著,眉頭越蹙越緊。
趙小川始終疑惑,“您說,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