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郡,元北城。
自城南一場大戰終結以後,元北城便迅速的恢復了平靜,劫後餘生計程車卒們每日裡都是打掃戰場,即便勞累,每個人臉上也能擁有久違的笑容,哪怕被他們從戰場上一次次運回來的,就有曾經一起喝酒的袍澤。
被重新放歸自由的勞役則各自有各自的選擇。
有本就是城內百姓的,在軍官才一宣佈太守旨令,便迫不及待呼喊著往家跑的,也有早就是北遷流民的,只能木著一張臉,看著這座好像熟悉又很陌生的城市,許久,才與剛認識了的朋友,三五成群的往城市另一頭的徵兵處去。
這樣的世道,當兵或許哪一天便將一條命丟在了什麼地方,但總好過失去了吃飯的機會,用不了幾天就要死在城市的角落裡,再被丟出城外餵了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的野獸,更何況許多像他們這樣的人,終歸還有活下去的理由,從軍之後,節省著些,被他們庇護著的人,便能有口飯吃。
至於說那些窩在家裡許久時間,一天天聽著城外的動靜擔驚受怕的人們,則開始走出家門,從旁人的口中聽說了戰爭結束的訊息,然後,但凡有些辦法門路的,便離城而去,其它沒有辦法的,就只能回到家裡,繼續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終結的生活......
可,老百姓們的一切,都與這座城裡的太守大人無關。
戰爭的結束,尤其是以一場勝利結束這場面對南夷的戰爭之後,安陽郡太守晏思語便進入了一種高度的亢奮狀態,他的臉上總是洋溢著笑容,鼓勵著他可以見到的每一個人,對於軍隊各方的褒獎到了一種幾乎史無前例的狀態。
相對的,每一個見到他的人,也都是跪地行禮,口中溢美之詞不絕於耳,彷彿贏得了這一戰,安陽郡便已經徹底扭轉了面對南夷的頹勢,仍舊盤踞在元河以南的獸群,都將不攻自破,收復失地指日可待一般。
荒唐。
可,身處局中的人,往往是不能自知的,一如此時正在一處太守別院裡,盛裝打扮的安陽郡太守,晏思語。
只見他雙手平平張開,頭顱高昂,五個樣貌姣好的年輕宮廷侍女同時為他服務,兩個小心翼翼的捧著高冠,緩緩置於他的頭頂,兩個跪伏於地,整理著他的袖袍與衣襬,最後一個則在他的身後,將一襲厚重的拖在地上的毛皮披風拉展,鋪平,場面安靜而肅穆。
一片忙碌的靜默之中,一個穿著藍袍的中年男人從室外走了進來,他眉眼端正,卻總給人一種陰冷如蛇的錯覺,讓人不敢直視,正是安南大會上總是伴隨晏思語左右的神秘強者。
中年男人手中握著一支卷軸,來到晏思語面前,一揮手,正在為晏思語服務的宮廷侍女以及室內的其它宮廷侍者便都飛快的退了出去。
晏思語甩了甩寬大的袖袍,一邊低頭看著自家的精美服飾,一邊不在意的問道,“怎麼,又有什麼事情?你快些說,我和朗兒正要去赴宴,可不能讓那三位劍修前輩等得太久,失了禮數。”
中年男人將手中卷軸遞向晏思語,沉聲道,“太守大人,此乃公子晏拙派人飛劍送來的訊息,十萬火急,您還是親自過目為好。”
“哦?拙兒來信了?”晏思語一邊微笑一邊揮了揮手道,“許是得知元北城大捷,來道賀的,你開啟念念。”
中年男人微微一頓,便也沒有拒絕,開啟卷軸,卻見其上攏共沒有多少字數,便皺眉念道,“雲百樓親率廣郡水師過境楚城,後逆流而上,進逼古城,事態緊急......”他抬頭看一眼晏思語明顯難看下去的臉色,繼續念道,“兒臣不及上報太守大人,緊急調動安陽水軍尾隨而去,進駐古城,定保古城不失......”
“大膽!”晏思語聽到後面一句,忍不住勃然變色,伸手接過那捲軸細細看過,而後甩手就將那捲軸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