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讚,但放回去時可沒有半分留戀,神色更是不見激動。
然而,場內的淡然也不過持續了片刻。當雁遊取出這幾天趕製出的補件時,一位光頭白眉、看上去約摸六十來歲的男子突然“噫”了一聲,對他說道:“讓我先看看。”
將小小的補件迎著光亮細看片刻,他忽然取下眼鏡呵氣擦拭一通,又急不可耐地繼續驗看。
這認真的態度落在旁人眼裡,自然而然招來了好奇心:“鄭光頭,怎麼了?”
鄭光頭並不回答,而是又凝神半晌,才輕籲一口氣,推了推眼鏡:“難得,難得!你們看這色澤、這質地,再看本物露出的這片原色,有區別嗎?這手磨色功夫,真是絕了!”
剛才被接住視線的人伸頭一看,果然如此,驚訝之餘,不免又重新將雁遊打量了一番。他們大多沒見過燕耳尊的本來模樣,有些人便以為這件仿製品與博物館裡收藏的那隻差異很少,所以雁遊模仿炮製起來輕而易舉。現在見他竟能做出宣德爐最難仿製的色澤,心中對雁遊評價頓時更上一層樓。
如果說之前心裡或多或少還對雁遊的手藝水準存有疑惑,現在已完全煙消雲散。
不過,修復修復,最終還是要落到修字上。雁遊雖然做補件的手藝了得,卻不知修復水準配不配得上這份手藝?
這疑問不但鄭光頭有,在場之人,除了對雁遊知之甚深的陳博彝,與對古玩一竅不通只是來看熱鬧的徐大財之外,疑惑之餘,無不抱以期待。
“現在可以開始了嗎?”急於看看結果,鄭光頭也顧不得客套,直接問道。
“當然可以。”
被一堆人眼神灼灼地盯著看,雁遊也不怯場。落落大方地接過補件,從容不迫地將早已備好的藥水塗遍宣德爐周身。
趁起效的功夫,又用細巾、小刷等物重新將補件與斷口處分別擦拭一遍。將二者貼上好後,另取出一些細小銅屑,手指輕拂過處,介面處原本的些微細紋,瞬間填充平整,竟找不出半分破綻。
天下諸藝,入道皆雅。雁遊這番動作可謂行雲流水,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也沒有浪費半分力氣。雖然只有短短十幾分鍾,卻讓人回味無窮。
鄭光頭手藝不乍的,但平時也會興致勃勃地動手修復些小物件。當下手指微動,將雁遊剛才的動作又模仿了一遍,卻怎麼也把握不住旁觀時感受到的那份至臻至雅之感。
最終,他只得放棄,真心實意地讚賞道:“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小雁同學,你人如其名,已到了遊於藝的境地。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功力,真是後生可畏啊!我空長年歲,論造詣卻是遠遠不如你。如果你不嫌我人老話多,今後我還要多多向你請教。”
無論社會地位還是出身財富,鄭光頭在這個圈子裡都屬佼佼者。加上他慷慨大方,做事公允,一幫老朋友裡,隱隱有唯他馬首是瞻的味道。他說出這番話,等於代表這圈子裡的人認可了雁遊。
得到他們的接納,也正是雁遊今天的目的。這些前輩在圈子裡雖然不是頂級人物,但影響力亦不容小窺。
見鄭光頭說得認真,雁遊連忙謙遜了幾句。他並非恃才傲物之人,加上談吐謙虛有禮,上點年紀的文化人們最中意這類的後輩。交談片刻的功夫,無需陳博彝再多說什麼,大家已自動將雁遊這晚輩划進了小圈子。
這時,有人指著宣德爐詢問價格。把東西帶來之前,陳博彝已問過常家兄弟的意見,知道他們願意出售,陳老便將剛打聽來的價格報了出來:“是位圈外朋友的,按現在的行情,實價九千。”
宣德爐亦有大小之分,除開品相之外,不同直徑、不同份量的宣德爐,價格都不盡相同。常家兄弟無意淘來的這隻個頭是最小的,重量差不多半公斤左右,比較“迷你”,所以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