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鹽凝結如霜,遠遠看去活像個老頭子。
那懸崖離海平面至少一百來米,這人是怎麼把船拖上去的?
村長瞟了一眼,隨即不耐煩地說道:“那人姓白,我們都喊他白生,是個光棍。他在村裡最懶最窮,絕對不會幫你搞什麼調查的,你還是別處看看去吧。”
最懶?只怕未必。要麼村長是燈下黑,沒注意到種種反常之處。要麼,也是參與者?
雁遊眸光微動,又打量了下秦師傅的神色,想看看能不能從他的神情裡發現點什麼。
孰料,後者也正眼巴巴地盯著他,見他回頭,神神秘秘地靠了過來:“小雁同志,我發現啊,這村子肯定做著不可告人的勾當。你看他們的碼頭,好幾家漁網都積了厚厚的砂,明顯是不打漁的。你想想,一個漁民不打漁,他還能幹什麼?”
雁遊微一抬手,打斷了還想賣關子的秦師傅:“我看出來了,從他們這兒出海離港島較近,想必在做偷渡的生意。”
廣州離港島差不多是一步之遙,自解放後就沒斷過偷渡者。起先,這些人多為不甘心再過苦日子、想換個地方掘金的當地漁民。後來名聲漸漸傳開,許多在港島有親戚朋友、又在內地混得不如意的人,都設法到這裡來偷渡。
一些不願離鄉又頭腦靈活的當地村民,便趁勢做起了“引渡”。偷渡者們也從原本綁豬尿泡鳧水、一旦腿肚子抽筋就完蛋的土辦法解脫出來,得到了最佳路線專船接送的待遇。雙方可謂皆大歡喜。
60年代末到80年代初這段時間,內地人只要踏上港島,都能取得當地合法身份。後來規矩漸嚴,黑戶們需在港島住滿七年且有合法工作,並有三名以上港人一起作保,才能落戶。再再後來,偷渡客想拿身份完全是痴人說夢了。
如此一來,想到港島重新開始的人漸漸少了。但與此同時,港島的某些人卻又開展了一項“新業務”:以港島為跳板,先上島,再轉到西方國家。當然,費用也相對高昂得多。
兼之此時西方國情漸漸傳入華夏,人們驚訝地發現,原來資本主義國家的人民並沒有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反倒比他們滋潤得多。加上國外遍地黃金、洗盤子就能當萬元戶的種種傳言鼓動得人頭腦發熱,許多人打聽到門路,都不約而同選擇了拼搏一把,到異國他鄉重新開始。
雖然有關部門年年查處,但偷渡者依舊屢禁不止。靠這行吃飯的村民來錢輕省又豐厚,難怪三羊村遠較其他地方富庶得多。
這些情況,都是來廣州的路上,慕容灰告訴雁遊的。
當下秦師傅見雁遊了若指掌,馬上收起了賣弄的心思,乾乾一笑,說道:“他們幹這行怕不二三十年了,如果說和暗香門沒來往,那才叫奇怪。小雁同志,我看咱們是找對地方了。只可惜現在人手不夠。要不等慕容少爺過來,咱們再逼村長招供?”
雁遊不知兩村距離有多遠,便問道:“他大概多長時間能過來?”
“一兩個小時!”秦師傅脫口而出,隨即發現說漏了嘴,趕緊往回找補:“當然,這是走路花的時間。我們蹬三輪就快得多,慕容少爺來時搞了張車,肯定會更快,大概二三十分鐘就到了。”
在全是沙土、沒有像樣道路的地方,汽車往往走得比牛還慢。不過,這番欲蓋彌彰的謊話,反倒讓雁遊看穿了秦師傅的用意:他這是聲東擊西和調虎離山雙管齊下,想利用三羊村把人都絆在這兒。
不過,想想慕容灰之前調查出齊鳳狡兔三窟,每次出海都換不同地方的做法,這三羊村多半還真跟暗香門有來往,只是這次恰好沒有參與行動罷了,但村裡必定還有他們的人。
暗香門不知為何提前行動,現在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若能揪出三羊村的這條水線子與秦師傅對質,逼他們說出真相,也許還有轉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