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雁遊卻透過表面的蹊蹺,敏銳地嗅到了內裡異乎尋常的疑點。
自來古玩價格雖有起伏,但都只在亂世時猛跌。太平年月裡,雖然也有高價買贗品和賤價撿大漏的極端例子,但一般來講,這些東西還是大體有個準價的。
比如說王豹拿來當餌給許世年下套的諸葛鼓,當年若在琉璃廠出現,比照同年代的青銅器,作價約摸在一千大洋左右。
至於現在,那天在英老家看到這件被“沒收”的東西之後,雁遊順口問過一句,得到的答案是八千華夏幣以上。
目前,古玩的價格還算比較穩定,除了傳世孤品及數量稀少的珍品,價格會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向上飆升,其餘的價格都很平穩,預設的是幾年一漲,但價格也不會太離譜,至多再加原市場價的一半。
有些時候,隨著學術界的新觀點出來,考據出某樣東西並非從前所以為的用途,而是更為“平庸”的存在,說不定還會跌上一跌。當然,這是極少數現象。
任何稍有常識的人,都不會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做出壓價的舉動。因為這隻會把自己的名聲搞臭,招來同行恥笑和賣家的白眼。
雁遊篤信操作這一切的鐘麻子後人不會是笨蛋,這種近乎白痴的舉動背後,一定在醞釀什麼詭計。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或者說,這種舉動能為他們帶來什麼樣的收益?
雖然一時找不出答案,但考慮到鍾家後人疑似與境外勢力有勾結,雁遊決定把接下來的調查重點放在利益得失上面。真心喜愛華夏古玩的外國人不是沒有,但若牽扯上鍾家,必定也是像邁克爾那樣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物。
見雁遊半天沒吭聲,徐大財慌了:“小兄弟,你給個準話,到底壓不壓價?”
聽那位哥們兒說了公司突然壓價的事後,他可是愁了許久,生怕雁遊也跟風開低價。剛剛打量他沒提這茬,還以為自己想多了。難道,竟還是逃不過麼?
想到這兒,徐大財哭喪著臉,心說:我那還沒見面的媳婦兒喲,哥對不住你。本來該給你的金三樣和三大件,只能換成金戒指和腳踏車了。剩下的收音機和縫紉機,還有項鍊耳環什麼的,只能等哥慢慢再掙了。
他正想得悲悲切切,雁遊的聲音突然如天籟一般響起:“當然不會,陳教授為人很公道,絕不會欺你不懂,刻意壓你的價。”
天降甘霖也不過如此。徐大財頓時喜笑顏開,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口氣道了好幾聲謝都不帶喘的。
雁遊卻是樂不起來。又問了徐大財幾句,見他皆是一問三不知,便知道問也無用,一切只能等到了廣州後再仔細打聽,便送他走了。
回到屋裡,雁遊拿起龍骨細細盤摩著,一個念頭漸漸在心中成形。
一轉眼到了午飯時間。在雁遊的強烈要求下,現在奶奶已經不去火柴廠做工了,但老人閒不住,轉頭又攬上了幫鄰居們改褲腳、縮裙圍的針線活計。雁遊看了一眼還坐在院裡蔭涼處趕工的奶奶,決定先去做飯。
正在這時,慕容灰突然回來了,一見雁遊,便開心地笑了出來:“原來你在家裡躲清閒,難怪我在學校找不到你。”
因齊鳳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慕容灰便不再整天等人來通氣兒,而是先去上課。
為了能和雁遊有更多共同話題,之前他纏著英老□□了考古系。而且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他在學習方面竟然熱情高漲,教不少人對他刮目相看。不過,若這些人知道真相,發現他好好學習只為天天向雁的話,不知會做何感想。
見他回來,雁遊還以為他又來拿忘記的課本,想了一想,說道:“你來得正好,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這麼巧?我也有訊息要說。”
“我……準備提前去廣州。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