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影想起宋書洪臨行前向她提起謝飛然時,不過只是點到為止的試探,然而眼下,他竟堂而皇之的提及,言辭間已完全不見忌諱……
思影剎那間心裡湧出許多猜測,卻始終未能想出明確的解釋。
罷了……
事到如今,她再是不安,也不可能瞻前顧後,更沒有時間停下來糾結徹查,她只剩一條路,那便是一心向前,若真半路殺出什麼程咬金來,她惟有全力與之搏殺。
之恩這廂,那晚事情過後,倒也未生異樣,一切如常。思影本擔心他會像上次一樣彆扭好多天,可這回,他完全沒有。
思影暗自慶幸。這等關鍵時刻,若之恩鬧情緒,哪怕她再忙、頭緒再多,也必須得想方設法穩住他。
之恩情緒穩定,思影也鬆了一口氣,得以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比如空閒時,她依然會去探望琴酒,關心他傷勢恢復情況,並叮囑「多喝熱水」,順便也把當下的情勢講給他聽,她想和從前一樣,聽他談談自己的看法和建議,但如今,他只是默默聽著,什麼也不說了。
時間一晃便到了月底——
在一個涼風習習的秋日上午,思影第一次見到了謝飛然。
思影曾經無數次的想像過,謝飛然的模樣。
但無論哪一種,都與眼前這個男人的形象……大相逕庭。
平盧節度使——謝飛然。
作為坐擁雄兵的邊防大將,基本稱得上封疆大吏、一方諸侯——思影一度認為,謝飛然理所當然會像紀紳琴酒一般,長一副魁梧身板,一看便覺彪悍威嚴,孔武有力。
謝飛然身材也算高大,然而整個人生得珠圓玉潤,完全沒有一名武將應有的凌厲和犀利,面龐圓融白皙,乍一看慈眉善目,幾乎顯不出年紀。
思影不遠不近的尾隨著謝飛然,看著他沿著長長的堂階慢慢吞吞的走,腳步軟塌拖拉。一路上不停有官員與他招呼、寒暄,他也逢人便微笑作揖,如傳聞一般友善謙和。
思影從沒見過這型別的武將,一時很是好奇,饒有興致的打量他發福的體態、遲緩的行動,只覺憨態可掬,可愛極了。
思影覺得,這樣一個人,不僅與他的身份地位不太相稱,也與他名字裡那個張揚恣意的「飛」字不相稱。
謝飛然回京當日便去見了之恩。思影不便明著向之恩詢問詳情,但私下從別的官員處打聽到,說謝飛然被削了一年俸祿。
思影問琴酒,罰一年俸祿是個什麼水平?琴酒只道不算輕,但也不重,反正謝飛然又不指著俸祿過活……思影聽不得這等模稜兩可的話,皺眉道「你說話越來越像宋書洪了」……
之後思影一直暗中盯梢謝飛然,一心想找機會約他私見,好幾日下來,卻發現根本約不到——
謝飛然人緣好得出奇。
雖然是回京領罪,但一點不妨礙他的炙手可熱。他的行程總是排得滿滿當當,有人是為他接風,有人是安慰他,更多的沒什麼理由,就是要與他一醉方休。
思影很是發愁,心想一直這麼下去可怎麼好。
……
這日午後,思影提了一小籃秋紅李去看琴酒,遠遠看見廡房大門從裡面被推開,思影急忙就近躲避,卻見一高大圓碩的男子緩緩踱出來,又慢騰騰轉過身,小心掩好門,步態蹣跚的離開。
居然是謝飛然。
思影難得見他獨自一人,又驚又喜,也顧不上細想此刻時機是否合適,一個箭步衝上去攔住他去路。
「謝將軍!」
謝飛然被忽然冒出來的女子嚇了一跳,「你……」他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卻又忍不住打量她,待看清她的容貌,他震驚得瞪大了眼,但很快,他似看清了什麼一般,露出恍然的神色,旋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