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手裡了。
她向兩個朋友宣佈,“我下決心了,考全職研究生。”
芭芭拉立刻說:“恭喜!”
餘自新跟她碰下酒杯,“加油!”這可不容易,李婉晴這個專業不僅得考英語政治,兩門專業課裡還有一門是數學。
李婉晴鬆口氣,“幸好你們說的不是‘你都快四十了瞎折騰什麼’!”
從春節時告訴家人她的決定,直到現在,他們每次見到她都還要這麼說。
不僅錢效雲不贊成她考研,連老李同志也頗有微詞,“女同志五十歲就退休了,有幹部編制的也就再多五年,你念研究生要三年,唸完四十幾了,你要幹什麼?到那個時候再重新找工作麼?找到了又怎麼樣?幹幾年要退休了!”
她大哥大嫂幫她說話,“現在評職稱要看學歷的,而且,退休了還能返聘呢,我們主任就返聘了呀,人家準備在手術室幹到七十歲,幹不動了還可以再帶帶學生,又返聘五年,這就七十五了!”
“我國外的同學說,他們那裡早就退休年齡六十五了!男女都一樣。我看,我們國家遲早也要推遲退休年齡的。妹妹這樣好呀,要一直保持競爭力嘛!我們兩個不也是想要多發表論文。”
錢效雲才不理兒子兒媳,瞪著女兒問,“你就只想著你自己!你想沒想過媛媛怎麼辦?開家長會的時候,同學老師們問起來你媽媽做什麼呀?在哪裡上班呀?哦,她媽媽和她一樣在上學啊?什麼年紀幹什麼事,你都多大了,怎麼還想不透這個!”
李婉晴聽到這話心裡那股火騰一下躥得老高,“什麼年紀做什麼事?那什麼時候該買墓地啦?買好了就好住過去了,還住房子幹什麼?”
“呸呸呸!大過年的你講什麼胡話!”錢效雲氣得湯匙丟在桌上,發動女婿,“悅棠,你也不說說她!啊?你就這麼由著她亂來啊?你管一管她呀!”
方悅棠皮笑肉不笑,“她早就是成年人了,又不是我手下員工,我怎麼好管她?”
李婉晴看著他笑,再看她媽,“你看,悅棠都同意的。”
錢效雲翻眼睛,“好啦!我也管不了你。”
說是這麼說,每次李婉晴回家,錢效雲還是忍不住要嘀咕幾句。
嘀咕就嘀咕吧。
母親幫她照顧媛媛,這是她得付的“代價”。
哈,再看方悅棠,他做什麼貢獻了?
可所有人都覺得他因為她考研犧牲了很多。
她回到日化廠上班本來是替班休產假的人,方悅棠動用關係把這個臨時職位變成長期的,李婉晴從此明白了一件事:方悅棠要的只是一位體面的方太太。
這位方太太要家世優秀,容貌身段氣質優秀,學歷和工作也要優秀,無論何時站在他身邊別人都要豔羨地看著。
至於她是李婉晴還是張婉晴,她是否和他有共同話題,是不是時常一起散步賞花,開心小酌,他根本不在乎。
想通了這一點,她的日子才真正好過了。
從前方悅棠晚歸,有那些鶯鶯燕燕的緋聞,她總要生氣很久,覺得憋屈,現在?他一夜不歸她照樣一覺睡到天亮。
不是隻有他會變得不在乎。
她李婉晴的人生不會只圍著一個不懂得愛究竟是什麼的男人轉。
她才四十不到,假如能活到八十歲,還有一半沒活呢!她再也不要過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日子。她不僅要考研究生,以後沒準還要繼續讀博士,還可能到外國讀。
李婉晴去年就開始準備考研了,不僅是因為同科室的年輕同事都有研究生文憑,而是她去日本、去巴黎,跟著金姐、宋詩遠參觀廠子,她感到自己活了三十幾年從沒發現過的一個世界向她開啟了,她怎麼就沒想過多去國外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