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用頭巾包著頭臉,提著一個大木桶,穿著膠鞋走在冰冷的泥地裡,她呼吸的白氣凝聚在她臉龐周圍,有的化成霜掛在頭髮上還有頭巾遮住的口鼻外面。
“媽——”劉洋大喊。
“啊?”媽媽呆立在原地,像是在確定自己是不是做夢,愣了一會兒扔下木桶跑過來,“洋洋?你咋突然回來了?出啥事了?雯雯——你爸,你們還好吧?”
劉洋哽咽著,又喊了一聲,“媽!”
媽媽可給嚇壞了,撫摸著他的頭臉,“怎麼了?出啥事了?你說呀!”
“沒事。爸和妹妹他們都好,小妹也很好。我——我就是突然想你了,想看看你。又怕你笑話……所以才……”劉洋摟住媽媽的脖子,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他抓住媽媽的手,她戴著棉線手套,摸起來又潮又冷,他為她摘掉手套,看到紅腫得像小胡蘿蔔的手指,攥在手裡涼冰冰的。
“媽,跟我回家!”
“哎。你餓不餓?這穿的誰的破棉襖呀?你想吃點啥?”
劉洋心裡越發難受。他是傻子麼?他的良心呢?他在城裡過的什麼日子?他媽在鄉下過的什麼日子?
種蘿蔔?為什麼他會同意讓他媽留在鄉下種蘿蔔!?
你不是覺著你媽在家是享福麼?種蘿蔔是鍛鍊身體是養生麼?——表妹的話轟得他腦仁嗡嗡響,耳朵、兩頰、鼻子全都火辣辣的,像是劈面被扇了幾巴掌,眼淚和鼻涕一起流出來,再怎麼用袖子擦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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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來娣不信兒子是突然想她跑回來了。
但她沒戳穿他。
孩子這麼大了, 有點啥心事正常。
她給劉洋下了一鍋麵條,放上一個煎得油汪汪的荷包蛋,再舀一大勺她醃的甜辣椒和花生豆, 他最愛吃這個。
劉洋呼嚕呼嚕吃著面, 幾度忍不住再次掉淚, 他真是個混蛋啊……
他抓了一把紙擦鼻涕掩飾, “辣!”
“辣的吃了熱乎, 不著涼!”宋來娣笑著,心裡卻很擔心。
這孩子,是不是, 失戀了?跟女朋友吵架了?可也沒聽新新說他交女朋友了呀?到底怎麼了?
劉洋吃完麵,要去洗碗筷, 他媽攔著,“放著,我來!”
他執拗地自己端著碗去水池洗,水流出來,涼的刺骨。
幾下工夫就洗完了碗,但他手指還是凍麻了。
城市裡的自來水管不會這樣。
劉洋問他媽:“媽, 我回來的急身上沒多少錢, 咱家有一千塊錢麼?”
“有。”宋來娣遲疑,“幹啥?”
“我先用用。”
劉洋拿了錢,又問他媽,“媽,今天逢集麼?我中午想吃滷麵條。”宋李村和甜水村附近有集,陰曆逢五開。
“唉呀,你難得回來一趟,沒集媽到李二叔那兒買肉去!還想吃啥?媽給你做!”
李二叔開的肉鋪在鄉公所那條街上, 可不近,宋來娣怕去晚了買不到好肉,匆匆提著菜籃走了。
劉洋哪有胃口吃麵呀,就是想找點事把他媽支開,也不讓她再去地裡幹活!
他跑去村支書親家李炳叔家,跟人商量把自己家菜地租出去的事。李炳是甜水村的能人,會種地,也喜歡研究新品種新技術,好多出門打工的人,家裡的水田都是租給他了。
可李炳聽了劉洋的要求,有點作難,“我家早就不種蘿蔔了,你這……還得讓我給你再種一茬蘿蔔?年輕娃子沒種過地,蘿蔔賣不上價,種著一點不比別的省勁。”
最後,劉洋給李炳貼了兩百塊,免一季的租金,這一茬蘿蔔種出來,給他爺奶家二百斤,以後刨了種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