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那纏鬥在一處的人影已經分開。
火把已燃,院中再現光明。
高建業跪倒在地,長槍碎為齏粉,低頭嘔出一口鮮血來。
上官千殺卻是立在三步開外,偃月刀一如既往橫在肩上,薄唇緊抿。他知道以高建業的武功,想要戰勝這千百人不易,但是從眾人包圍中逃走卻還是綽綽有餘,因此不敢大意拖延,拼著身受內傷,也要將他一舉擊敗。這一下高建業雖然嘔出血來,受的傷卻比上官千殺要輕。只是上官千殺硬忍了下去,此刻渾身內力亂竄,竟是無法開口說話。這些圍觀眾人卻是不知。
高志遠見狀,不敢耽擱,親自上前將高建業擒拿,用鐵鎖捆住他。
李強任卻在此時帶著另外五百人趕來,還綁著高建業的兩個兒子與他派出去送信的幾個勇士。
上官千殺緩得一緩,吐息調氣,能發出聲來,這便拾起高建業落在地上的長槍頭,一步步走到跪倒的高建業身前去。
高建業見狀,知道大勢已去,卻不放過最後一絲生機,口中堅稱必有誤會,妄圖多耽擱一會兒,再圖轉機。
上官千殺卻不給他廢話的機會了,他緩緩在高建業面前蹲下來,平視著他,掂了掂手中的長槍頭;在高建業露出討好笑容的瞬間,將閃著冰冷銀光的長槍頭狠狠扎進了他左胸!
血,從高建業心口下方三寸處滴落下來。
饒是戎馬半生的高建業也受不住這痛,當即蜷縮在地,長長一聲哀鳴。
上官千殺緩緩站起身來,平靜地看著高建業痛得在自己腳邊滾來滾去,好似在看一隻螻蟻,甚至是一截枯木。
跟隨著上官千殺的這千餘士兵都是鮮血中走出來的,饒是如此,聽見高建業這樣的痛苦嚎哭之聲,仍是忍不住頭皮發麻,想要捂住耳朵。
上官千殺卻仍是靜靜看著,一動不動,恍如無知無覺一般。一十四年了,他終於懂了遇刺後只是沉默的父親——那時候該有多痛。
高建業死到臨頭,長槍透胸,仍是希圖逃過一死,嘶啞著喉嚨虛弱道:“十萬西北軍,你要如何收用?”他蜷縮在地上,手虛扶在槍頭上,像是要拔又不敢拔——扎進去這麼深,若是冒然拔·出來,只怕當場便血噴而死了。他見上官千殺低頭掃視下來,忙又道:“軍糧又從何處來?留我一命,對你有用的……”
上官千殺皺起眉頭,盯著他,神色有些奇怪。
高建業只當他被說動,本已經因為失血黯淡了的眼睛猛地放出光來,“將軍,你、你……”他恐懼地盯著那隻越來越靠近自己胸口的手。
“不!!”伴隨著高建業的一聲淒厲痛呼,上官千殺乾脆利落地拔出了他胸口的槍頭。
血,噴了出來。
有幾滴濺在上官千殺臉上,他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淡淡掃了一眼伏在地上不再動彈的高建業。好了,這下安靜了。
偌大的院落裡,千百人呆立著,一片死寂。
“將、將軍,”還是李強任硬著頭皮上前,他有不得不彙報之事,“這是高建業的大兒子與二兒子,那幾個是他派出去送信的人,都抓來了。”
老二已經是嚇傻了,被綁著跪在一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大卻有些膽色,更兼知道些陳年往事,因此在上官千殺目光轉來之時,壯著膽子道:“我父親害了你父親,你如今來尋仇。家父死了是你手段了得。你若當真是個統帥萬人的大將軍,這便放了我兄弟二人——來日光明正大來一場!”
上官千殺這一夜已是殺紅了眼,至此骨子裡血腥的一面被徹底激發出來,聞言竟勾唇笑了。他高鼻薄唇,本是寡情之相,然而此刻頰上幾滴鮮紅的血,這一笑如春陽初升、冰雪消融,卻又多了一絲詭譎危險的味道。若是孟七七在此處,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