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圓凳,直接坐到了老太太的床上。
“我來了,怎麼了,哪兒難受?”宋小五探出手背,碰了碰老太太的額頭。
許是她的手滾燙,一碰到老太太的額頭覺出分外冰冷,宋小五又碰了下老太太的手臂,還是一樣。
“大夫怎麼說?”宋小五回頭,她剛在門口廊下看到了大夫。
“說了……”張氏躲避了女兒的眼神。
說了,來日無多,這就一天之內的事,儘早準備喪事。
宋小五哪有不明白的,這時老太太在碰她,她回頭,一手握住了老太太冰冷哆嗦的手。
“小……小……”老太太在喊她。
“在著。”宋小五眨眼。
站她身邊的楊柳彎腰,飛快拿剛沾溼了的帕子擦過王妃額頭鼻尖的汗。
“來……來……”
“來了。”宋小五接了話,別過楊柳要替她擦臉的手,朝後揮手,讓她們退遠點,她眼睛則看著老太太,說著話,“今日呆得久一點,你要不要睡一下?我陪著你。”
老太太斜著腦袋露出只耳朵,仔細聽她說話,過了半晌,遲鈍的腦袋才明白孫女說的話,她不禁笑了起來,連連搖頭。
不能睡了,再睡就醒不過來了。
老太太顯得很高興,但不能說話,她砸巴著嘴,又叫了兩聲“小”,一聲比一聲弱。
油盡燈枯,看著老太太那混沌的眼,遲鈍的嘴,宋小五就知道那霸道蠻橫的老太太這次真的要不行了。
宋小五心中那面對著老太太從來沒倒過的牆,這時猛然抖動了起來。
她閉了閉眼,把情緒掩下,跟老太太道:“有什麼要吃的沒有?”
“吃……吃好了。”這次,老太太用盡全力回了她,又露了一個笑。
她兇橫了一輩子,面相陰戾,這時笑起來不好看,但她還在使勁笑著,使勁說著,“曾……曾……”
“曾孫也看到了?”宋小五替她接,“聽說是個小姑娘,不知道好看嗎?”
“好看,像她娘,是個好看的小閨女。”張氏聽著祖孫的對話,明明一個笑著一個沒什麼表情,但她就是心酸無比,眼淚流個不停。
“對……對……”
“那就好。”
“對……”老太太還在說,“對……不……”
對不住,老太婆子給你添麻煩了。
老太太的眼裡有水光,宋小五看懂了她的話,她握著老太太的手,搖搖頭:“沒有的事。”
她別過頭,忍下淚,跟老太太道:“以前也沒跟你說過,我喜歡你,沒覺得你做錯過事。”
“啊?”老太太愣了。
“嗯,從沒覺得你做錯過事。”宋小五跟老太太重複。
世道對女人沒怎麼公平過,像男人,浪子回頭就是金不換,只要回頭,做錯任何事都可以原諒,但女人不行,犯了一點錯,任何一點錯,都要付出致命的代價,沒有人什麼原諒她們,連她們自己都不會輕易原諒自己。
老太太逞兇一生,她蠻橫,她無理,她用這些抵抗世道和命運對她的不公,用此洩恨。
她憎恨對不起她的人,厭惡不喜歡她的人,她在用她的方式嘶吼傾洩她的痛苦難受,而這世道沒有拯救她的辦法,她早已病入膏肓,不可改變,也無可救藥,但一旦有人給予她一點愛意,那愛意裡沒有同情可憐,沒有偏見厭惡,她就如久旱初見雨水的土地,孜孜不倦地渴求著、乞求著那點善意。
老太太從青州到燕都,離鄉背井,就是為了她的那點不帶憐憫的善意來的。
她為心中想要的那點好,不顧老邁之身,不顧世俗成見,踏破千山萬水而來,這種追逐,何嘗不是一種勇敢?
“多謝你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