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位絕色女子正是聖上說起的蘇氏,便也都拱手問安。
原來,這就是陛下所鐘意的女子。
蘇笙是見過英國公的,她含笑答道:“哥哥不用這麼客氣。”
原先英國公沒有點明的時候,太子裝聾作啞也就罷了,但他點明瞭這女官的身份,難題就落到了他的身上。東宮在人前一貫是謹守規矩的模樣,他僵著身子,對蘇笙行了一個十分標準的禮:“庶母安。”
蘇笙受了他這個禮,心情萬分複雜,然而等太子抬頭的時候,四目相接,她卻能見到太子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劍一般,想要將人洞穿。
明明面上帶著笑,卻彷彿在看仇人似的,太子直起身撣了撣袍袖,泰然自若道:“孤還有些要事,便不陪諸位相公了。”
東宮遠去,諸位宰執也各有自己的事情,或去弘文館,或去集賢殿,過不多時也都消失在了太極殿的甬道外。
蘇笙捧著茶進去,瞧聖上坐在御案前面色沉沉,奏摺攤開,卻不見君王動筆批覆,知道他心裡並不高興,將茶輕輕放在皇帝的左手邊後立在案几一側,等著聖上吩咐。
天子本來以為她過來時要哄一鬨自己的,然而等了許久不見她開口,便端起茶盞,側頭瞧向了她:“這次的茶裡你不會又放鹽了罷?”
蘇笙抿唇一笑,她這樣嬌憨的女兒情態,叫人見了彷彿天大的煩憂都可以拋諸腦後,“哪能呢,內侍監知道您如今生氣,這次的茶是侍茶的宮人沖泡的薄荷涼茶,我怕您喝了脾胃不和,沒叫她們多用冰。”
盛夏時節也不能多用寒冰,這好像還是之前皇帝說過她的,聖上面上柔和了幾分,旋即又來挑她的理:“你這是變著法兒地嫌朕年紀大了”
“這是聖上自己說的,奴婢哪敢。”
蘇笙見聖上飲過了茶,將茶盞放在托盤之上要送出去,卻被聖上捉住了手腕,“叫茶水上的宮人收拾,你忙這些做什麼?”
內侍忙將茶盞端了出去,聖上似乎是疲倦極了,微微鬆懈,倚靠在御座的椅背,吩咐人道,“叫人賜膳到弘文館,朕今日心情不佳,叫他們也為難。”
皇帝達到了一部分自己的目的,總歸還是要安撫一下臣子,蘇笙聽了卻嘆氣,她走到聖上的身後去替他按摩頭部,希望減輕一些天子的疲乏,“您現下還沒用過膳麼?”
“用什麼膳?”聖上飲了一杯涼茶,心中仍有些鬱氣未消:“朕已經氣飽了。”
聖上大動肝火,早就沒了心情和胃口,蘇笙輕聲道:“您其實沒必要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的,做您的嬪妃……並不算是委屈了我。”
皇帝輕笑一聲,“怎麼,阿笙是心疼朕麼?”
蘇笙低著頭道,“氣大傷肝,無論如何,您也該保重聖躬的,我叫人傳膳來,您消消氣用些吧。”
這種保重聖躬的話他不知道聽臣子說了多少遍,但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卻讓人心裡格外熨帖,聖上舒緩了神色,撫上她正在按揉自己太陽穴的手指:“你才是朕的心肝,只要你總這樣笑一笑,朕無須特意保重。”
聖上神色平靜,完全不覺得這話說得有多麼親暱過分,蘇笙一下子抽離了自己的手,“還有心情取笑人,看來聖上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誰取笑你了?”聖上將人攬到了自己懷中,低聲笑道:“朕與茂郎商議過,宸乃北極之星,素以帝王自稱,你是宸妃,不是朕的心肝還能是什麼?”
蘇笙還從未這樣被人當成掌中珠玉一般珍視,她稍稍抬頭,對上皇帝的眼眸,那深裡的東西她看不透,但是此刻聖上的眼中僅有她的倒影,“聖上,您冊封我這樣的封號,不會叫相公們生氣嗎?”
皇帝憐愛地啄了一下她的面龐:“朕都已經退讓至此,他們還有什麼不足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