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素日相處的情狀他都是知道的,聖上得哄著些皇后,她才肯多走幾步路,冬日嫌天寒地凍,春日易困,夏日又熱,皇后總有各種各樣的說辭,但聖上若是沒了時間陪著中宮,皇后也不會為難他們這些伺候的人,慢慢走完了該走的時辰,不會有一點抱怨。
“內侍監要是嫌我走得慢,耽誤了你去服侍陛下,先回去伺候著就是了,我今日只想走一走。”
蘇笙額間微汗,晚風拂過還覺暢意一些,“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在內宮中散步,索性多散散心。”
孕婦夏日易躁,這內侍監也是知道的,聖上身邊此時無非是要內侍伺候筆墨茶水,都不算太要緊的事情,他把皇后伺候好了才是正經。
但是蘇笙說出這種不祥之語,還是叫他嚇了一跳,“娘娘怎麼說出這種話來,聖上今日恐怕是不得閒來陪您,但明日您要是有興致逛一逛園子,聖人是比誰都要高興的,定當親身作陪。”
蘇笙輕聲一笑,她又不是那種一刻離不得男人的女子,素日聖上忙起來的時候,她哪裡不依不饒地要他陪過:“我不是怪罪聖人,我只是心裡面煩悶罷了。”
她想起來那些臣子望見她時的神色,就知道自己這樣的身世,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自己坐在後位之上,但皇后真正的族人卻是叛亂的一方,這樣的境遇,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有了。
千秋殿離太極殿似乎只有咫尺的距離,蘇笙走得雖慢,但一刻鐘的工夫也到了,蘇笙按照往常那樣,吩咐人給內侍監端了一杯冰茶來消暑,“內侍監要是有事,飲完茶就快些回去罷。”
內侍監是極有眼色的,皇后今天沒有留他的意思,但皇帝是為了表示對皇后的看重,才叫他送皇后回宮,中宮神色怏怏,鬱結於心,他也就多留了一會兒。
“娘娘心中要是有什麼事情,不妨同奴婢說上一說,奴婢雖然沒什麼本事,若是陪您頑笑解悶,那還是無妨的。”
元韶立在她的身側,千秋殿裡難得點了香,可蘇笙隱隱能嗅到他身上的血氣,孕中的人對某些東西總是分外敏感,但蘇笙入宮之後多多少少也見識過了宮變的可怕,那些矯情與噁心早就被磨滅了。
她是皇后,若見一點血都會害怕,又如何壓得住底下這些鬼精鬼精的人,“聖上在東宮的時候,太子有沒有說些什麼不該說的?”
蘇笙見他有些閃躲的模樣,莞爾一笑,但卻不怎麼高興:“你照實同我說就是,我最討厭人騙我的。”
“即便是陛下,也不會例外。”蘇笙拾起了一顆案上新送來的楊梅,最近天熱,她便喜歡吃些酸的,皇帝叫人特意選了些沒有熟透的送來,十分合她的胃口,“你放心說,我又不是紙糊的人,聽兩句話就倒了。”
皇后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眼神卻隱含銳意,叫元韶來看,竟有幾分肖似聖上……
“東宮既是作困獸之鬥,有些不當的言論娘娘也不必當真。”
內侍監勉強賠笑著將事情講了一遍,但太子具體寫在奏章上的字他卻只推沒有看清,儘量選了些能入耳的話說與皇后,他察言觀色,瞧著皇后面上波瀾不驚,想著應該也沒什麼妨礙。
“殿下許多都是胡謅的,聖上當年起兵勤王時英宗早已被人所害,許多大臣與宗親都是曉得的,因此這一樁事情並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元韶的目光落在皇后的腹部:“恕奴婢直言,您有了陛下的孩子,也沒有人敢來較這個真的。”
皇帝要是有其他的孩子也就罷了,偏偏後宮就皇后一個,而聖上也沒有再納嬪妃的打算,皇后的出身關係到兩任君主的聖名,母憑子貴,子憑母貴,在後宮中向來是相輔相成的,左右聖上鐘意皇后的孩子,太子謀逆,臣子們總不能逼著皇帝不立自己的嫡親骨肉,再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