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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想再同李翼在一起多待一刻的。
李翼的目光望著他雖然清瘦,但依然挺得筆直的脊背,只覺得心窩子裡如有一把刀在不停的攪動著一般。
他的兒子,竟是這樣的恨他。
但李信恨他是對的,原本這一切就都是他的錯。
他忍了淚,望向還坐在那裡沒有動的簡妍。
但他張了張口,最後卻不曉得到底該和簡妍說些什麼。
這是他唯一的嫡女,當然若是他沒有聽信婉姨娘的話,而是聽了聶青孃的話,挨家挨戶的在隆興府那裡找尋,也許就能將她找了回來,那樣她也就不會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可是就算是知道她受了那麼多的苦,在李念宜和婉姨娘說想讓她代替文安縣主遠嫁去西北的時候,他竟然沒有反對,還同意了。
青娘說的對,明明是可以有挽回的餘地,他為什麼不挽回?
只要,只要他當時同意了徐仲宣的提親,那便不會有現下的這一切。
他對不起他的這個女兒。
“妍兒,”他最後還是哽咽著開了口,低聲的問著,“你,你恨不恨爹爹?”
簡妍抬眼望著他,沒有做聲。
現下的李翼哪裡還有她初見時的高大威猛?這兩個月來,他整個人瘦了一圈不說,面上更是憔悴了不少,兩鬢花白,瞧著竟是老了十來歲。更別說他現下眼圈發紅,想要落淚卻又極力忍著的樣子了,看著實在是有幾分可憐。
可是再可憐又能怎麼樣呢?做錯了事,末了說的幾句好話,樣子可憐些,便能將以前的錯事都一筆勾銷嗎?
簡妍一直握著荷包的手鬆了開來。
她伸手將這隻荷包解了下來,然後起身站起,將這隻荷包放到了李翼手側的花梨木八仙桌上。
隨後她不發一語的轉身就離開了屋子,出去找尋李信。
她也是沒有什麼話要同他說的。
而李翼先時還不曉得這荷包裡放的是什麼。不過等他迫不及待的伸手拿了荷包開啟,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之時,他禁不住的就開始老淚縱橫。
躺在他手心的豁然就是兩塊生金子啊。
青娘那時候是吞金身亡的,而現下妍兒給了他這兩塊生金子,其中的含義是再明顯不過了。
李翼禁不住的就合起了掌心,緊緊的握著這兩塊生金子,滿面淚痕。但隨後他又狀似癲狂的開始大笑。
次日他便領兵出征。三個月之後傳來訊息,瓦刺兵敗,而三軍主帥李翼身亡。
皇帝聞言大為感動,立時便下旨賜了李翼忠勇的諡號。同時其子李信承襲鄭國公的爵位,世襲罔替,賜丹書鐵券。其女李念妍由樂安鄉君晉封樂安縣君。
其後軍中曾有士兵流言,那日主帥李翼身先士卒之時,身上並無刀劍之傷。且其後瓦刺已經戰敗,正是打掃戰場之時,但隨後原本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妥的李翼卻是整個人都在馬背上晃動著,終究是一頭栽了下來,再也不省人事,就這麼撒手去了。
當簡妍聽到這樣的流言之時,她正攏手站在雅安居的院門前看著滿地金黃的銀杏葉。
她在想的是,一切就這樣吧。
只不過若是人真的有來生,還是期盼聶青娘不會再遇到李翼。
隨後她抬頭,望向頭頂湛藍的天空。
十月的金秋,天空高遠,萬里無雲。有風自郊外的山麓吹來,捲起地上厚厚的一層金黃色的銀杏葉,就那麼打著旋的,一路遠去。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除夕
今年京城的冬天好像特別的冷。不過秋末初冬之際,京城便下了第一場雪。
而這第一場雪下了兩日之後,一直病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