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交代——肅王府絕無反骨。我不過是仗著太子叔叔喜愛,又有這腿疾在京城才能得意歡鬧撒嬌,活得滋潤。若真若肆意妄為起來,你以為寧王會放過我嗎?”
奉安被他一番話說得忍氣吞聲,道:“那、那怎麼辦?今日可是郡王您的生辰,凝善道人都忘了。他可是、可是您的……結髮夫妻啊。”
趙淵慘笑一聲。
“結髮夫妻?”
……結髮夫妻啊。
謝太初彼時正在道錄司中編修道錄司文典。他小楷清秀,行文之間帶著銳利劍鋒,趙淵愛看他寫字的模樣,格外認真又專注。
“郡王說什麼?”
“我得了相思病。仙長有慈悲心,既治我腿疾,也應醫我心疾。仙長若無婚配,可願與小王結髮為伉儷?”趙淵說完這段話,便已然羞訥,垂了眼沒有看他。
於是他沒有瞧見,此時的謝太初,難見的怔忡了:“郡王要與我成親?”
趙淵點頭:“是。”
“為何?”
趙淵笑了笑:“自前年起,天下動盪不安,災禍不斷。夏日東北大旱而江浙洪水四起,冬日裡更是奇寒徹骨,凍死民眾無數。因此皇帝爺爺便接著為順穆聖皇后祭禮,廣召天下僧道入京,為我大端向天祈福。近幾個月,陛下都在太廟罪己齋戒。我聽聞也請了仙長過去隨侍。”
“郡王訊息靈通。”
“仙長有通天窺地之能。”
“郡王謬讚,愧不敢當。”謝太初客氣道。
趙淵看著他,眼神亮晶晶:“仙長天人之姿,又有經世之才。我心生仰慕,無法自拔,非仙長與我結髮依偎,才可根治。”
自謝太初懸在空中的筆尖上一滴墨汁滴落,毀了他那頁紙。他緩緩放筆于山,這才抬頭,問他:“郡王可知我來自傾星閣?”
“我知道。”趙淵說,“傾星出,天下定。街邊孩童都會唱這兩句。”
“傾星設閣數百年,與世無爭。也不知是何時有了此誅心之論。”謝太初輕嘆一聲,“我自幼在傾星閣中長大,學的是修仙之術,習的乃是斬斷塵緣的無量神功。”
“無量神功?那是什麼東西?”
謝太初沉默了一會兒,道:“習此功法之人,無情無愛,無悲無喜。此功一共九重,功法越精進,則離悲歡離合越遠……不會被世間諸多情愛所累所傷。”
“還有這等奇功?”趙淵明顯不信,帶著笑好奇地問,“不知仙長現在幾重?”
“第九重。”謝太初說。
他抬眼看過來。
清冷的黑眸中,帶著些幽藍的寒意。
趙淵怔了怔:“仙長的意思……”
“我已學成此功,可窺天地大道。”謝太初說,“殿下因我為您治療腿疾,生出些情愫,尚可理解。我近日為殿下調養,已是感覺殿下身體經脈鬱結。若可行人倫之事,引天地之氣入體,對殿下雙腿之疾會有大助益……結婚,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是殿下真的想好了嗎?我若與殿下結髮,兩男子並不能分夫妻,也並不因為愛意,您也願?”
那時,趙淵只是坐擁富貴的樂安郡王。
他並不知道所謂鍾情二字的分量。亦不明白,有些事,只是一個人的堅持,便只能算作笑話。
年輕的樂安郡王只聽懂了謝太初的另外一重意思——他想聽懂的那重意思。
趙淵驚喜問:“仙長這是願意與我成親?”
“郡王聽懂我的意思了嗎?”謝太初又耐心問他,“我註定不會愛上您,更無法回應您這份情感。”
趙淵被突如其來的驚喜衝昏了頭腦,連聲道:“沒關係!我不在乎!太初現在不喜愛我,也沒關係!我會努力愛你的!連帶著咱倆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