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強盛的國家,有一種自毀式的愧疚。每每看到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百姓臉上屬於豐衣足食的幸福,他不可遏制地想起了上輩子。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私心將王姝藏在後院,讓她在二十四歲的年紀,被柳如妍一碗毒藥灌死的結局。
是不是如果他沒有私心,意識到姝兒的價值,上輩子也會迎來一個這樣的盛世?
或許是因為與姝兒的成長離得太近了,同處於一個時代一個國家甚至一個小鎮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記憶,他輕慢地不能理解姝兒的價值。不明白她異於常人的思維和學識對於這個世界的價值,不明白她專注埋頭在一畝三分地理的堅持,高高在上地扼殺了可能挽救一個國家飢餓的人。他私心將姝兒鎖在荒宅,對大慶子民乃至後世的子民是多麼大的損失。
讓姝兒的生命終結在了二十四歲,像煙花一樣短暫地消失在人世間。
顧斐的後悔讓他沒日沒夜寢食難安,無法安寧。哪怕這輩子姝兒平安地度過了二十四歲,有了三個聰慧的孩子和一個堅定不移只愛她一個人的丈夫。也無法撫平。
他常常會疑惑,為什麼他一個普通人都做不到對姝兒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陛下那樣被多方挾制陷入谷底的情況下做到了呢?他甚至懷疑姝兒沒有要求陛下這樣……
想不通這一點的顧斐,再也沒有出現在王姝的跟前。
或許,他不配吧。
顧斐在自請南下嶺南,做抵制海寇的守關官員前幾日,去柳家提親。
柳如妍是真真切切的瘋了,瘋的徹底。她不認的改頭換面出嫁的長姐,不認得身邊照顧她多年的婢女,不認得哪怕她瘋癲也一直疼愛她的父母。整日的活在夢中,與她心心念唸的相公以及一雙可愛靈秀的孩子活在一起。分不清現實與未來。
直到顧斐上門提親的這一日,她忽然將包在懷裡的枕頭扔了。讓身邊的婢女替她梳妝打扮。又變回了那個優雅得體落落大方的柳家二姑娘。
父母的老邁她視而不見,只是歡喜,終於,她等來了顧斐回心轉意的這一天。
兩人大婚的這天夜裡,顧斐拿起稱杆挑開柳如妍蓋頭的這一刻。顧斐問出了藏在心裡近十年的問題:“柳如妍,你究竟為何鍾情於我?”
柳如妍不知是清醒還是瘋癲,神情與上輩子重合:“因為我們是命中註定,顧斐,你命中屬於我。”
顧斐心口大震,稱杆掉在地上,咣噹一聲響。
他什麼也沒說,放下東西,吩咐下人伺候柳如妍休息,轉身離開。
這之後,顧斐帶著柳如妍南下嶺南鎮守海關。柳如妍在南下的途中便去世。死時大口的吐血,吐出褐色的血。她一邊痛哭一邊笑,執拗地看著親手灌她毒藥的男人。眼中有愛戀也有痛恨,就是沒有不解:“你也回來了是不是?!你早就回來了是不是!”
顧斐不說話,冷漠地注視著她。
“顧斐!”柳如妍滿口鮮血的狠毒地看著他,許久,她慢慢地開了口問他:“你娶我,就是為了這一刻是不是!是與不是?!”
“是。”顧斐冷眼看著地上的人,“我早該為她報仇的。”
柳如妍的眼睛有一瞬間瞪大,緩緩地越瞪越大,直至目眥盡裂。
“報仇?報仇?報仇!哈哈哈哈哈哈……”
柳如妍瞪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發瘋似的大笑著:“你現在才想起來為她報仇?上輩子她死的時候你不報仇,她的屍體被我扔出去的時候你也不報仇,這輩子重逢的時候你還是不報仇,你現在為她報仇?笑死人了!笑死人了?!顧斐,你就是個懦夫!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懦夫!遲了四十年的報復,你現在才敢對我下手!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她詛咒他:“你這樣的懦夫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