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一襲家常的湖藍色衫裙,綰著高髻,款步走來,步調從容優雅。
蔣徽、董飛卿同時停下腳步,過度的喜悅,讓兩個人望著程夫人的目光有些恍惚。
修衡哥說的不假,嬸嬸一點兒都沒變:看起來不過二十六、七歲,仍然是記憶中的明豔樣貌,仍然是一身的高雅清貴。那雙美麗的眼睛光華流轉,目光溫柔如春日煙波。
程詢見兩個人看著妻子發呆,笑道:“壞了,這倆小沒良心的不認識你了。”
程夫人莞爾而笑,“我瞧著也像是那麼回事。”
董飛卿、蔣徽聞言回過神來,唇角逸出笑容,快步迎上前去。
不待蔣徽行禮,程夫人便攜了她的手,道:“快給我看看。飛卿有沒有委屈你?”
董飛卿笑道:“嬸嬸也忒看得起我了。我有委屈她的本事?”
程夫人抬手點了點他面頰,“我在外踏青的時候,怎麼不帶著解語去尋我?”
董飛卿只是陪著笑。
蔣徽笑著,喃喃地喚道:“嬸嬸。”不知為何,心裡酸酸的。
程夫人攬住她的肩,輕柔地拍撫一下。
“要不然我回去吧?”程詢笑微微地道,“我瞧著沒我什麼事兒了。”
蔣徽歉然一笑,“叔父可不能挑禮,看到嬸嬸,我要高興得找不著北了。”
董飛卿則笑著走過去,攜了叔父的手臂,“來來來,閣老快請到廳堂品茶。晚輩失禮,您大人大量,多擔待。”
程詢哈哈一笑,用摺扇敲了敲董飛卿的額頭,“混小子。”
蔣徽挽著程夫人的手,走進廳堂。
待得叔父、嬸嬸落座,蔣徽和董飛卿恭恭敬敬地行跪拜大禮。
程詢、程夫人起身,扶夫妻兩個起身,前者對蔣徽道:“去跟你嬸嬸說說體己話。”
蔣徽稱是,請程夫人到東次間說話。
薇瓏是能讓她變得柔軟的女孩,嬸嬸則是能讓她變得安靜平和的女子——就是那樣的人,靠近了,便如同走進了美麗溫柔的夢境。
不能夠忘記,她離京前夕,夜間前去辭行。
程夫人只是問她:“日後諸事,思量周全了?”
她點頭。
程夫人又問:“有沒有安排好退路?”
她說有。
程夫人心安地一笑,“那麼,我等團聚之日。外面天高地闊,之於你,只要想,便不愁逍遙自在的光景,但是,別處都不是家。解語,我這兒,就是你的家,不論何時,家門都為你開,我會一直等你回家。”
她跪倒在嬸嬸面前,眼淚無聲地掉落,“我會回來。遲早會回來。”
嬸嬸俯身,撫著她面容,晶瑩的淚珠沁出眼角,唇邊卻噙著笑,“答應我,照顧好自己。”
她不是輕易落淚的性情,嬸嬸更不是。
總是不能忘,五歲那年,程二夫人帶著她到程府,見到程夫人。
那一年的嬸嬸,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笑起來的樣子,甚至還透著幾分孩子氣。
彼時她剛病癒,記得那天早間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團團的臉瘦了很多,面色也不好。
郭媽媽大抵是擔心嬸嬸不會喜歡她的樣子,就叮囑:“見到程夫人,多笑一笑,我們徽姐兒笑起來最好看。”
她沒說話。心裡是想著,程夫人要是和自己不投緣,要是和祖父、祖母、父親的心思一致,她笑成花兒也沒用。
見到嬸嬸之後,很奇怪的,她變得安靜、乖巧。
嬸嬸先是毫無架子的蹲在她面前,笑盈盈地問她幾歲了,有沒有開蒙,是否真的痊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逐一回答,凝著嬸嬸的眼睛,不自主地變得開心,當時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