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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破風, 貫穿鹿喉,一條血線從鹿脖子那噴出, 獵物掙扎兩下, 撲通一聲倒下,溫熱的血染紅它身下枯黃的草葉。
謝澈看也不看,又取一支箭,搭於弓上。
戰馬疾馳, 他上身卻巍然不動, 穩如磐石, 半眯起眼, 對準了一毛色通紅如火的狐狸。
李成綺目光在場下諸多青年才俊身上劃過,顯然覺得極滿意, 偏頭對謝明月道:“謝澈箭術上佳。”
謝明月道:“謝陛下誇讚。”
他神情淡淡,看了一眼場下身姿如松的少年人,微微頷首。
李成綺剛舉杯, 想了想又放下,遺憾地對李旒道:“孤曾聽聞當年王爺箭術卓然, 可惜不能一觀。”
李旒垂首, 道:“臣身在病中, 亦覺可憾。”
“王爺好好保重身體。”李成綺慢慢道:“明年未必沒有機會。”
李旒拿酒杯的手一頓,“是。”
他悄然抬眼, 見帝王面帶笑意,因為唇角微微翹起,雙頰露出一對小酒窩, 正是這對酒窩, 讓他顯得有些稚弱可欺, 與李昭截然不同。
可除了這對酒窩, 卻好像哪裡都相似。
他的君主,他的兄長,他的……
李旒舉杯,仰頭飲盡了杯中物,忽地驚覺,杯中不是酒。
甜水一般的東西,卻並不粘滯,溫度恰好,不冷不熱。
見李旒疑惑,他身後的宮人壓低了聲音道:“王爺,陛下說,您身體不適,眼下不適合飲酒。”
李旒一震,近乎於悚然地看向身後的宮人。
那人一愣,惶然地開口:“王,王爺?”
李旒僵硬地轉頭,抬手給自己倒酒。
不知為何,他的動作並不靈敏,手指反而微微發顫。
工部尚書注意到了李旒的反應,當年拉得動硬弓的人,而今卻沒法平穩地給自己倒上一杯酒,“王爺?”他心中難免生出了幾分惻隱之心,“您身體可還好?”
李旒將這不知什麼熬製的甜水倒入酒杯中,對著工部尚書蒼白一笑,“本王無事。”
工部尚書欲言又止,最終只道了句,“聖心不可測,王爺也不要,太過掛懷了。”
李旒輕輕點頭。
他垂首,見杯中甜水微起漣漪,倒映著他面無人色的臉。
舉杯飲盡。
不知為何,他近來總是想起李昭。
新帝的一舉一動,無不像李昭。
舞弊案後,皇帝沒有降罰,他自己將自己關在府中禁足,秋狩時,終於再見一面,皇帝對他事事優待寬容,有那麼一瞬間,李旒甚至覺得恐懼。
皇帝什麼都不知道。他不止一次這樣告訴自己。
然而,在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皇帝什麼都知道。
正因為什麼都知道,所以他待寬容。
非是等待著回心轉意,而是享受著,在旁人完全放下警惕戒備心懷愧疚,乃至滋生了幾分妄想的希冀,煎熬得如同置身業火時,再毫不留情地問罪。
容貌相近的人,難道連手腕行事都相似嗎?
甜水含在口中,宛如含著利刃,李旒咽得艱澀。
李成綺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偏頭對謝明月笑道:“彷彿孤不是賞了他糖,而是賜了他。”
謝明月知道李成綺在說誰,面上卻不解地問:“糖?”
李成綺點頭:“糖水。”
謝明月放下酒杯,聲音輕而緩,旁人只知道李成綺同謝明月頻頻說話,卻聽不清二人在說什麼,“臣多年以來為國夙興夜寐,即便在病中,於國事亦半點不肯耽擱,”他抬眼,淡色雙眸望向李成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