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猶然頑強地扣著青石板的縫隙,劃出一道狹長的血痕,一直拖到門邊,死死拽著門檻猶然不肯鬆手,拉他出去的兩個侍衛對視一眼,有一個一腳踩上了他的手指,只聽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讓人牙酸。
管家眼睛凸得要脫離眼眶,臉青白交織,手指軟綿綿地垂下,被像拽破麻袋似的拽了出去。
“打時不必拿旁的捂他的嘴,”李旒翻開先前與琯朗論及的那頁,語氣恢復了平淡,“就拿他袖中的三千兩銀票堵。”
榮平低頭道:“是。”
李旒擺擺手,榮平領命下去。
李旒心中不靜,看什麼都不過黑漆漆的一團字罷了。
才安靜小半時辰,忽聽外面有腳步聲,榮平悄然走進來,道:“王爺,趙大人來了。”
李旒心中厭憎,“不見。”
榮平低著頭,剛要出去,聽後面李旒道:“哪個趙大人?”
“回王爺,是禁軍統領,趙上行趙大人。”
李旒沉默了下。
或許是因為從長樂宮淋雨回來那日趙上行親自送來了藥,也或許是什麼連李旒自己都說不清的異樣感覺,他想了想,道:“讓他過來吧。”
李旒翻開下一頁,已是氣定神閒。
趙上行進到花廳時便見李旒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書,身前數缸開得極嬌豔的花,陽光透過頭頂架子的綠葉隱隱射過來,落到李旒的書頁上。
趙上行同李旒見禮,得李旒同意,坐到李旒身側的椅子上。
面前高度正好的小巧圓桌,上面擺著幾樣精巧的茶點,並一壺茶。
茶水略帶苦澀的清香與茶點的甜混雜在一起,給人十分安閒之感。
花廳內安靜,所聞不過李旒書頁翻動的聲音,間或雜二三鳥鳴。
趙上行並不著急,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朝人家一笑,他已在不惑之年,眉眼仍舊能看出盛年時的英俊,這種英俊讓人看了只覺得舒服親切,甚至有幾分灑脫在其中,叫人常常忘記他其實是個官員,而彷彿是一週遊天下的遊俠。
侍女雙頰微紅,見了個禮低頭下去了。
趙上行像模像樣地品了口茶,感嘆道:“好茶。”
回應他的是翠鳥鳴叫的聲音,李旒平靜地翻下一頁。
趙上行毫不尷尬,甚至還帶著幾分羨慕一般地對李旒道:“王爺可真是寵辱不驚,臣過來時還有個老大人在王府門口哭呢,王爺還能這般悠閒地看書品茶,成大事者果真心性非比常人。”
李旒視線從書上移都不移,“趙大人謬讚。本王本是戴罪之人,幽居王府謝罪而已,談不上心性沉穩。”
“王爺說的如此坦然,已是沉穩至極了。”趙上行一笑,並不把李旒的冷待當回事,“如先帝那般人,當年受屈也沒全然不動聲色。”
聽他提起先帝,李旒目光驟然凌厲。
“王爺,王爺,”趙上行連連擺手,“臣是來和王爺敘舊的,不是來和王爺結仇的。”
“本王與趙大人無舊可敘,”李旒聲音冷淡,“來人,送客。”
他這般不留情面,趙上行卻沒有任何惱怒之色,反而輕輕嘆息道:“王爺對先帝一向忠心耿耿,更因為先帝的緣故,力薦當今,”他目光落在李旒有些消瘦蒼白的臉上,“可惜,無人願意承情。”
李旒一笑,“陛下行止不容置喙,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唇角雖有笑意,眼中卻一片冰寒,“趙大人,你說是嗎?”
李旒是在警告他。
趙上行垂首道:“忠君體國自然是為臣者的本分,君要臣死,臣當然要赴死,只是,為君而死,與死於佞臣之手,差別甚大。”他陡地壓低了聲音,“眼下陛下受謝明月蠱惑至深,王爺就算願意放權看雲賞花不問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