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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成綺或許臨時起意,或許漫不經心,或許公事公辦的寥寥數語。
亦是,謝明月的半生。
其中亦有斥責言詞。
李成綺不知道,謝明月到底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將這些放在一處的。
謝明月將筆拿出來,拿手帕擦去匣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見李成綺愣愣地站在架子前,“陛下?”
李成綺轉過來,原本想問一句你為何不早說?
可早說了,又能如何?
李成綺搖搖頭,走到謝明月面前,兩人一起跪坐在案前。
他開啟謝明月拿來的匣子,裡面擺放著毛筆,亦按材質擺放,其中大部分,李成綺毫無印象。
其中很多顏色已很陳舊,卻有一支很新。
李成綺將其拿出,摸到了上面的牙印。
他咬壞的那支。
然後就被謝明月正大光明地拿走,那時候他還不解,謝明月拿自己的筆做什麼。
李成綺隨手將毛筆拋入整整齊齊的筆中。
謝明月還未開口,卻驟然沒了開口的慾望。
帝王從正面抱住他,將頭埋在他頸窩裡,悶聲問道:“你還藏了孤的什麼?”
他興師問罪似的,“硯臺、毛筆、奏疏、還有什麼?”
謝明月目光落到李成綺烏黑的長髮上,慢慢回答:“還有今天那條綢帶。”
“還有呢?”
“那身紅衣。”
“還有。”李成綺篤定。
謝明月沉默很久,“臣忘了。”
因為太多,所以,如謝明月這樣幾乎過目不忘的記性,也記不得了。
皇帝抱著他,愈發收緊了,“從什麼時候開始?”
謝明月苦笑了一下,在李成綺面前,他很少流露出這樣的神情,“臣,也忘了,大約,是陛下登基後。”
宮變那日,謝明月
十日後, 西境府。
整個邊域通路已全面封鎖,各處均有重兵把守, 來往人等嚴加防範, 西境府與十九部接壤城池,已不許出入。
謝澈原以為宮變那日他已見識過了何為戰場,今見萬里黃沙,孤煙一線, 舉目曠遠, 所見之處無一人蹤時心中震撼不可言說。
“小哥, 在中原沒見過這景象吧?”身邊忽有人說話, 謝澈轉過頭,見是一三十歲上下的男子, 臉曬得黝黑髮紅,笑起來露出的一口牙卻白得很,幾乎要發光了。
謝澈亦笑, 頷首道:“確實不曾見過。這位,”他想了想, 自己並無軍銜,“官長, 怎麼知道我是從中原來的?”
那男人聽謝澈叫他官長,笑得前仰後合, 時逢有人輪崗值守,一看起來伍長模樣的男人走過來,朝他後面就是一腳, 還沒踹到就被他靈巧一閃, 明明沒看見, 也沒聽到聲音, 他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
謝澈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了男人兩眼。
“笑什麼!”那伍長不以為忤,故意陰著臉問。
男人笑道:“這小哥叫我官長。”
兩人竟都笑了。
謝澈神情有點茫然。
伍長朝謝澈略一頷首,他來彷彿只為了撩個閒,臨走作勢要再踹一腳,卻沒有踢上去,嚇唬了一下就走了。
“莫叫官長,”男人連連擺手,“我叫魏潛,我看著就比小哥大幾歲,小哥若是不覺得我拿大,就叫我一聲魏哥。”
謝澈人生地不熟,剛到西境府就被孟星馳放下,孟將軍亦有幾分歉然,然而陳椋召得太急,孟星馳只能先將謝澈放下,讓他隨意看看。
魏潛方才一手看似隨意無比,實際上卻是多年在戰場上練出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