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燭火俱熄著,四面窗戶都只開了小半,月光透過空隙照進來,清輝滿地。
床帳並未完全放下,只為了擋風落了層薄紗。
帳中人的身形頎秀,即便是跪坐著,腰也沒有往下彎一點,隔著淡色影綽薄紗,反倒像是批了身月色。
冷風吹過,謝澈只覺得冷得有些發顫,酒竟醒了大半。
以謝明月之喜潔,會讓一個同自己認識不久,感情也沒那樣深厚的學生枕在自己膝上嗎?
即便,即便是小皇帝喝醉了……
謝明月聽到聲音掀了掀眼皮,謝澈悄然而來卻無需通報,一則可見謝氏權勢煊赫,宮人無敢開罪;二則,皇帝當真很信任他,謝澈來李成綺寢宮,輕車熟路,他輕聲問了句:“什麼事?”
“我,我不放心陛下,”謝澈說的萬分艱澀,他只聽得見自己聲音,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所以來看看。”
謝明月朝謝澈一笑。
李成綺覺得謝明月的頭髮又蹭到了臉不舒服,拿手撩開,用的力氣太大,疼得謝明月嘶了一聲,握住了李成綺的手腕,按到自己腿上,才道:“我在這,沒什麼可不放心的。”
“是,”即便看不見,謝澈也能感覺到自己笑容勉強,“侯爺在這,自然沒什麼可不放心的。”
謝澈腳步虛浮,踩在石板上沒有實感,反而像是踩到了雲端。
“小侯爺,小侯爺。”宮人見他神色茫然,忍不住輕聲多喚了幾聲。
謝澈方回神。
我,什麼時候出來的?
他怔怔地想。
那宮人擔憂道:“小侯爺,夜裡風冷,站在風口上小心著涼。”
謝澈輕輕地點點頭,被風一吹,方覺頭疼欲裂。
他嘶了一聲,忍不住揉了揉額角。
方才他看見……李成綺枕在謝明月腿上?
謝澈魂不在身地往外走。
有宮人提燈為他引路。
燈光照亮面前一小塊地方。
謝澈還覺得恍惚,方才,是他喝多了的錯覺嗎?
……
翌日,天光大亮。
李成綺眼皮動了動。
他覺得渾身上下都沉得厲害,靈臺卻清明,魚兒酒雖然烈,喝過了卻半點不讓人頭疼。
李成綺低喘了口氣,睜開眼睛。
他毫無防備地看見了男人微敞的領口,他睡得茫然,下意識往上看去,看到了一截雪似的脖子,喉結微微滾動,鬼使神差似的,李成綺目光黏在上面不動。
謝明月低頭。
李成綺猝不及防,與謝明月那雙顏色淺淡的眼睛對上。
清亮的,溫和的眼睛,眼周雖然隱隱有血絲,卻不顯狼狽頹然,反而……更像蛇了。
李成綺丟人地發現自己與這雙漂亮而危險的眼睛對視時呼吸停滯了一瞬。
誰叫謝明月身上每一處都長成了最得李成綺欣賞的模樣。
“先生,”李成綺開口,發現自己聲音沙啞低沉得不像話,不比往日那般清越,“早。”他訕然。
枕下的感覺不錯,比他枕的枕頭舒服上太多,不軟不硬,高度恰到好處,並且很是緊實,極富彈性,是——人的大腿。
李成綺差點從謝明月懷中彈出來。
但他已經睡了一晚上了,現在害羞未免顯得惺惺作態,何況,李成綺並不很想起來。
兩世為人方能枕謝侯大腿一次,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下一次,李成綺覺得自己應該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謝明月放下手裡的奏摺,淡淡回答:“不早了。”
李成綺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正要說點什麼,眼前卻一黑,有什麼東西輕輕落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