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問你,這是不是真的?」
江延說著說著,眼裡盛滿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情緒,搖搖欲墜與仿徨失措都被他隱藏的很深,但仍然掩蓋不住,悲冷的氣息從眼底一點點洩露出來。
「……我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
「我真的沒有、」
「我發誓……你讓我發什麼毒誓都行!」
池慕被他的一通質問弄得方寸大亂,慌忙想自證,可是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根本回憶不起來當初的任何細節。
甚至,她對李崇文這三個字的認知都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只記得……記得他是個很熱心的人,因為是一起學畫畫的,所以經常幫自己忙。
後來……他還幫自己給江延送了情書。
當時池慕很感激他,特別是在他告訴自己江延出國深造,即將訂婚的訊息時,又出言安慰她說:
普通人自有普通人的一套生活規則,即便是喜歡一個人,也要學會衡量自身,看自己是配得上對方,還是配不上。
江延那樣的人,是池慕努力一輩子都夠不到的存在,她其實不必因為被拒絕而感到傷心難過,因為能擁有這一段難忘又特殊的青春,已經是一件幸事。
勉強想起一些細枝末節又關鍵的記憶碎片,池慕醍醐灌頂般,一下子想到了畢業前的某次大整理。
那時候已經考完試,她收拾完東西正準備去找江延,躊躇想著要如何告白,沒想到手機誤落在了教室,於是去拿。
中途正好碰到同班同學李崇文,他撿到了自己掉落的手機,還給她,又因為多聊了兩句,透露說要去找別班的朋友一起吃飯,才讓池慕起了心思,想讓他帶一件東西給江延。
江延和池慕從入學起就是一個班,到分班後,才一個去了理科,一個進了藝術班,而李崇文正好是他們二人共同的高一同學。
李崇文一直知道池慕跟江延是好朋友,雖然不太能理解為什麼畫風差距很大的兩個人,怎麼才能互相遷就著走到現在,但一貫熱心地幫了忙。
撇除以上的幾件事,李崇文這個人,在池慕眼裡除了熱心好相處,就再也沒有任何一點清晰深刻的特質。
以至於江延說出那些實情時,她也陷入了一時的震驚。
為什麼……李崇文要故意騙人?
還有資訊,電話,情書……
池慕的思維彷彿緩緩滑入了深淵,冷不丁打了個顫。
她連忙嘗試著想補救:「資訊和電話,你是什麼時候發給我的,是考完試的那一天嗎?」
「……」
江延不回答,但沉默的表情已經說明瞭一切。
那天,他的人生出現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切情理的構築幾乎崩潰。
關於細節,在漫長時間的反覆沖淡下,他只記住了瑣碎零丁——
當時那位故人,是在向他打聽言嵐女士的近況。
這本來是不起眼的一件小事,但一直積怨已久的親生父親突然聞訊趕來,打破了所有平靜。
在看到他跟那個男人坐在同一個車上的畫面時,他的親生父親當場情緒失控,甚至從司機手中搶奪方向盤,讓車徹底脫離原來軌道,癲狂漂移著撞向了他坐的這一輛。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男人一時的發洩竟然成了摧毀一切的導火索。
千鈞一髮之後,也沒有奇蹟發生。
年少的江延從萬般震驚與不敢置信中回神,只記得當時烈日蒸騰,車蓋滾滾冒起了黑煙。
他的腿劇痛難忍,流著鮮血的軀體瀕臨死亡的邊緣,與車有關的一切都成了危險桎梏,牢牢地鎖死了他的希望。
模糊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腦海里緩緩盤旋起了一個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