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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是騙子。”
掛掉電話,段從把手機還給言驚蟄,安撫他。
“言樹苗總不會認錯自己親媽,他會揹你手機號,對嗎?”
言驚蟄攥著手機點點頭。
“嗯。別怕。”段從抬起手,在他臉上輕輕撫一下,“言樹苗聰明,心裡有數。”
見言驚蟄還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段從頓了頓,換了個話題。
“你和你前妻究竟是怎麼認識的,怎麼就突然結了婚,我一直都不清楚。”他目視前方,方向盤打得很穩,語氣也很平淡,“跟我說說?”
言驚蟄的注意力果然被這個問題給轉移了。
當年的事他確實沒跟段從好好聊過,當時他本想著這輩子都不再與段從有交集了,也確實打算這麼做。
而段從更加果斷,確定了言驚蟄要分手後,他只在電話裡笑了一聲,說了句“那祝你新婚快樂”,就一句話沒再多問。
言驚蟄是在大四那年認識的趙榕,在言瘸子傻媳婦的葬禮上。
“葬禮”這個詞很文明,實際上並沒有那麼高的規格,按鄉下的說法就是一場白事,還辦得很不體面。
因為傻媳婦並不是好死。
她在言瘸子又一次喝多了酒的拳打腳踢下,光著屁股從家裡跑出來。
那幾天正逢雨季,她古怪的喊叫在雷鳴聲裡像條發瘋的野狗,街上的人都習慣了,言瘸子照例打完人就倒頭大睡,等一週後把她從河裡撈上來,整條屍體都泡囊了。
沒人關心傻媳婦是失足還是自殺,因為言瘸子也開始發瘋了。
——他坐在小橋上哭天搶地,拉了個橫幅,指控是趙成潮想強|奸他媳婦,硬生生把一個大活人逼到河裡給淹死了,要趙成潮賠他兩萬塊錢。
趙成潮就是趙榕的爸。
這人年輕時也是街上一個不學無術的混子,整天喝酒打麻將,言驚蟄的瘸腿就有他一份功勞,兩人結了十多年的仇。後來他成了家開始學好,去南方打工,年才回來一趟。
那年夫妻倆帶著趙榕回老家遷墳,正好撞上這檔子事,稀裡糊塗被潑了一身髒水。
他和言瘸子對罵了兩天,起訴言瘸子汙衊誹謗,要求賠償精神損失費五萬塊,外加五千的誤工費。
言驚蟄當時正準備答辯,收到公安系統的通知嚇了一大跳,論文都顧不上改,跟段從說一聲就連夜坐火車回去。
瞭解完事情的經過,他看著亂糟糟白花花的院子,聞著散發惡臭的棺木,聽著趙家人毒辣的咒罵與街坊四鄰看熱鬧的議論,心裡只感到茫然與荒誕。
他對傻媳婦沒感情,傻媳婦傻得徹底,誰都不認,有時候比起言瘸子,言驚蟄甚至更怕她,看她沒頭沒腦的被言瘸子折磨這麼多年,真的像個徹頭徹尾的動物。
這女人可憐了一輩子,死掉或許反而是種解脫。
言驚蟄難得執拗一回,堅持先給傻媳婦下葬。
他不會操持這些事,一邊稀裡糊塗的處理,一邊給趙家人道歉、請求撤訴和解,一邊被言瘸子又打又罵,罵他沒良心,自己媽死了連滴眼淚都不掉,還跟仇人點頭哈腰,簡直是個窩囊廢。
這場鬧劇最終以賠償趙成潮兩千七百塊而結束,錢是言驚蟄這些年勤工儉學攢下的,原本有三千塊,言瘸子一毛不出,還扣了三百去喝酒。
“你是個好人,你爸不是,是老畜生。”
這是趙榕對言驚蟄說的第一句話。
趙榕比言驚蟄還要小兩歲,當時已經不上學了,早早的跟著趙成潮打工掙錢,貼補家裡。
她瘦瘦小小,眼神卻很利索,兩家大人只顧著對罵,只有她還算講理,言驚蟄本來就不善於表達,多虧有趙榕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