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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樹苗開啟袋子,眼睛都亮了起來,土土地歡呼:“糖球!”
小孩子跑去屋裡吃東西,兩個大人仍站在原地,言驚蟄動動胳膊,示意段從要不要也先進來。
段從喝下去的酒開始起勁兒了,他抬手鬆松襯衣領口,懶洋洋地朝門框上一靠,抬眼望著言驚蟄:“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在見面之前,言驚蟄默默地設想了好幾種問話的方式,可段從擺出這副態度,他的腹稿就一句都想不起來了。
喉結滾了好幾下,他只能直接問出心中的猜想:“這房子其實是你的,是嗎?”
段從也沒否認,“嗯”了聲。
猜想與證實猜想,帶來的感受截然不同。
言驚蟄怔愣了好幾秒鐘,下意識往前邁一小步,又問:“為什麼?”
為什麼隱瞞,為什麼要透過韓野來租給自己房子,為什麼還願意幫他。
言驚蟄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倉促愕然無措驚喜難過酸澀,無數種情緒同時迸發,將他的腎上腺素都拱了起來,心跳快到掌心都在顫動。
言驚蟄不是認不清自己的人,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不該再抱有一絲幻想。
可面對這個事實,回想起段從在言樹苗燙傷、在他骨折後
言驚蟄剛被言瘸子接回家沒多久的時候,有一回在廚房學著做飯,不知道哪兒惹了言瘸子不高興,被當胸給了一腳。
他當時還沒灶臺高,踩在小凳上才能夠著鍋沿,整個人毫無準備地飛出去,像個破風箏,撞倒了牆角的水缸,太陽穴“嗡”地一響,從頭到腳溼了個透。
“我嫌你髒,言驚蟄。”
那種猝不及防兜頭潑下的冰涼,跟他此刻的感受幾乎一樣。
段從像是多一句話都懶得再說,站回去面無表情地凝視他一眼,徑直轉身離開。
電梯門開合,言驚蟄慘白著臉回過魂來,伸手撐住牆,緩緩地彎腰蹲下去,脊柱將襯衣頂起嶙峋的起伏。
這天晚上言驚蟄沒去便利店,言樹苗睡著後,他在客廳裡坐了很久,沒開燈,無聲的電視在他臉上投出閃爍的光影,他隔很久才遲緩地眨一下眼。
“……但你要堅持,哪怕誰都不為,只為你自己,好好活下去,答應我好嗎?”
電視裡不知道是電視劇還是電影,憔悴的女主角眼含熱淚,鼓勵著憔悴的愛人。
怎麼可能呢。
言驚蟄安靜地在心裡想。
一個人如果只為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這個世界真的太苦、太苦了。
第二天一早,言樹苗睡醒起床,發現言驚蟄沒像以往一樣帶早點回來,而是在收拾東西。
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攤開在地上,已經整整齊齊地塞進去好多衣服。
“爸爸。”他喊一聲,睡眼惺忪地抓抓臉,“我們又要搬家了嗎?”
“嗯。”言驚蟄朝他露出笑容。
“哦。”言樹苗習以為常地點頭,又有些沮喪,跑到沙發上趴著,“可是我好喜歡這個房子。”
“但這裡不屬於我們。”言驚蟄輕聲安慰他,嗓子有些啞,“是爸爸沒本事。”
言樹苗立馬發出一聲七拐十八彎的“嗯”,搖頭否認:“爸爸對我最好了!”
父子倆的東西不多,除了那幾本舊故事書,和段從送的畫畫套餐,幾乎跟幾個月前搬進來一樣。
大概收拾完,言驚蟄去姐夫的店裡辦離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