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該是離開這個邊境小村的時候了。
格羅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永山一邊做飯一邊想著格羅的境遇。北海道的狗是不可能有東京的脖圈的。格羅一定是由於什麼原因被主人帶到北海道來,後來便被他的主人拋棄或者是和主人失散了。很可能是失散的,因為如果它的主人有心拋棄它,肯定會把記有登記號碼的脖圈摘掉。
他設想不出它是在什麼地方和主人失散的,但絕對不可能是在眼下的厚岸灣,而是在更遠的地方。例如知床一帶或者網走、紋別一帶。動物都有著歸巢本能,聽說狗在這方面的本領特別強。即使矇住它的眼睛兜上一陣圈子後把它帶到很遠的地方,它只要就地兜上二三十分鐘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便能辨別出自己家的方位,然後憑著歸巢本能踏上歸途的旅程。
從格羅瘦弱的樣子上就可以知道它是從遙遠的地方流浪到這裡來的,它很可能是有一頓沒一頓地南下而來的。格羅這是在回東京。
真可謂是一種勁烈的本能。
他把自己和格羅作了一番比較。
他並不無家可歸。他的家在東京世田谷邊上,家裡有妻子,也有孩子。離開東京的兩個月前,永山是通產省的一名官兒,官兒還真不算小‐‐通產省科長(掌管全日本的武器進出口之要職)。
但是永山必須拋棄這一切,因為周圍已布滿了死亡的陰影。說起來這是一種對人生的逃避。他就是為找一個偏僻的藏身之所才跑到這個厚岸灣上的寒村裡來的。
他和格羅正好相反。格羅有該回去的故鄉,但光憑它自身的力量幾乎是回不到東京的,因為它無法渡海。即使能過海,格羅一直跑到函館嗎?格羅也許清楚它的故鄉在煙雲萬裡的遠方,並且也清楚前面有許多艱難險阻在等著它。可是,它還是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可自己呢?由於害怕,一直在彷徨。
‐‐應該回東京去。
永山看出了自己和格羅在魄力上的距離。如果回到東京,固然很有可能遭到被偽裝成事故的暗殺,但是這種繼續流浪,甚至很可能死在亡命途中的生活,難道是一個真正的人所應該過的嗎?
格羅站起來鑽過門洞的布簾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飯做好了,永山去喊格羅。格羅正蹲坐在白流浪飛濺的海灘上看著大海。永山站在它的旁邊。格羅緊閉著嘴看著海面,遠處的海面上有幾隻信天翁在飛翔。
永山在格羅旁邊坐了下來。
海面陰沉沉的。越靠近冬季,海面越黑,天空低低的,鐵灰色越發顯得沉重。
能聽到海浪翻卷的聲音,一種輕微的海的咆哮。永山抱著胳膊聽著潮聲,忽然,他聞到了海潮的氣味,那是從他的衣服上發出來的。衣服吸飽了水氣、很重,散發著一股混雜著魚、機油和海水味的複雜的氣味。貼著衣服的面板像是不勝孤寂似地冰涼冰涼。
&ldo;格羅,&rdo;永山開口說道,&ldo;我們一起回東京吧……&rdo;
格羅不解人話,它發現永山對他說話,只微微搖了搖尾巴,視線仍然投在海面上。永山想,格羅一定憑本能知道不渡過這片大海是回不到東京的。
永山幾乎一文不名,他來到這個窮村時,帶出來的錢差不多已經花光了。即使帶著格羅離開這裡,也甭想利用公共汽車之類的交通工具。,他們只能一路賺錢餬口,野營露宿地趕往函館。他們必須沿著太平洋經釧路、襟裳岬、日高、苫小牧、室蘭跋涉六百公里。
看來此行是艱苦的。
永山準備向艱難挑戰。他雖然不知道格羅是從哪裡出發的,但它是朝著故鄉一路南下來到這個窮村的。如果自己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