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渾身血液泛癢,理智逐寸瓦解。他有一種錯覺,懷疑溫怡從他動脈裡植入玻璃碎片,在體內奔走,劇烈刮動。
好痛。
電話那端早就結束通話。
馮敬棠臉色發白,拍著門叫兒子,“世雄!你怎麼了?!”
馮世雄聽見遙遠的聲音,是熟悉的人,是他爸。整個身體顫顫巍巍地頂住木門,生怕馮敬棠破門而入,又怕馮敬棠不肯施以援手。
他已經不會思考了。
“阿爸,我是世雄啊,阿爸……”
“你開門!”馮敬棠音量拔高,“你開門出來!”
“不行,我不行啊!”馮世雄嗚咽地哭,他覺得自己被架在烈焰上燒,又被立即擲入叄百米深的冰川,“真的不行了……”
“我快死了,媽咪,我真的快死……媽咪,我怎麼辦啊……”
“阿爸——”
馮敬棠嚇得腿軟之際,被人喚回神魂。側頭去看,葉世文推門而入,“我在外面聽到有人在叫。”
馮敬棠踉蹌半步,拉緊葉世文手腕,“快點!你撞開這個門,你大哥在裡面!他不肯開門出來!”
“他在裡面做什麼?”葉世文疑惑,“在哭?”
“你快點撞開這個門!”馮敬棠咬牙,“我也想知道他在做什麼!”
馮世雄的哭聲時高時低,句句“媽咪”,無助慌張,悲慘淒涼,像一個遭遇全世界拋棄的嬰兒。葉世文心裡發笑,讓馮敬棠靠邊,倚著門警告。
“大哥,我要踢門了,你避開點。”
若不避開也沒關係,大不了斷手斷腳斷肋骨。
葉世文後退一步,單腿抬高,一腳踢踩在門鎖下方,聲響與力度共鳴,簡易栓鎖直接報廢。廁所隔間不是國防總部,一個在青春期靠打架存活的猛男,破壞是家常便飯。
馮世雄卻被這一下驚著,雙膝發軟,整個人往前跪趴在馬桶上。
馮敬棠心急,直接衝上去推開門。
一對黑色瞳孔,在望見馮世雄手中注射器那刻,似遭烈日炙烤,縮成針筒末端的駭人銀尖,狠狠扎穿父親心臟。
“魂飛魄散”不足以形容,“悲從中來”道不出痛苦。
一個被終身寄予厚望的大好青年,此刻血淚交雜,汗溼半身,如溝渠中的爛蛆,扭動肢體尋覓維生的食物。
狼狽,噁心,沒有半分像他馮敬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