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盛的樹枝,臉上被劃傷的傷口流出血來,順著下巴一直滴落到地上。
滾動著的石頭緩緩少了起來,轟隆聲消失了。他又重新能聽到小雨的沙沙聲了,只是少女倔強的聲音卻再也沒有響起來。
他的心驀地沉下去。
沒關係的,暫時聽不到她的聲音也沒關係。
他可以等。
凌止水穿著大紅喜服站在一叢樹枝之間,蹙著眉,大口粗喘著。手裡的劍早已不知被甩到哪裡去了,他垂著兩隻手,怔怔的站在原地,沒有再大聲叫喊她的名字,也沒有再發瘋似的去扒樹葉。
不知過了多久,連雨都停了。
他聽到身後有細細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不是於寸心的。追到這樣的地方,該是對殺了他勢在必得了吧。
但他沒有動,就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
他握緊手指沉默的站在那裡,任那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劍出鞘的聲音,劍劃過空氣的輕鳴聲。凌止水一動不動,甚至疲憊的緩緩閉上了眼。
他已經活了三十六年啊。
三十六年,已經是他的一生。十二歲以前什麼都不懂,只是像尋常小孩一樣得過且過;十二歲開始習武,這之後迷戀上武功,一直到十六歲學習到了媚陽神功;十六歲之後的歲月是在牢獄中度過的,伴隨著黑暗,血腥味,鞭打,劇烈的疼痛。
然後三十六歲這一年,他遇到於寸心。她救他,他帶她逃出霸雲山莊。
那是第一次有女子和自己睡在同一張床上,是第一次有女子為他準備沐浴的熱水,也是第一次,有人誇他長得好看。
傻丫頭。
他已經那麼老了,她還那麼年輕。要說好看,好看的那個也該是她才對。她笑起來的時候像一隻機敏的貓,等著主人的愛撫,也戒備著四周的一切。那樣的可愛,那樣的動人。
他腦海裡忽然就響起了一句話,一句早該回答她的話。
我並沒有可憐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
可惜他已經找不回她了。
沒關係,找不回她,他就去找她好了。
能感覺到身後的劍劃破空氣快速辭來,他慢慢閉上眼,只等著冰涼的劍尖扎進他的後背。
然而那把劍沒有扎進他的後背,一個瘦小的身影忽然就從樹叢裡鑽出來,將他拉開,隨後抬起手,手中正是他的那把劍。
她舉劍,刺穿了來人的胸膛。
那是個穿黑衣的男子,她下手極狠,立即斃命。
啪嗒一聲,她虛脫般丟下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隨後猛力抓住她的手晃了晃:“咳,你傻了麼!明明就可以躲開的發什麼呆!你是存心要我擔驚受怕,你是存心……”
還未說完,她忽然被他狠狠地拉進了懷中,重重的撞上他低下來的嘴唇。
凌止水的吻粗暴冰涼,他的手緊緊箍在她的腰上,低頭撕咬般狠狠啃噬她的唇瓣。
言傷怔怔的張大眼看著他。眼前的這個人是凌止水,他愛慕著的男人。現在這個男人用力的吻著她,失去理智的撬開她的唇瓣吮吸她的舌頭。彷彿不相信她還活著般四處試探著,近在咫尺的睫毛被水打溼,劇烈顫抖著。他的臉上有傷口和血,滑落到唇角,透過兩人的親吻到了她的嘴裡,是帶著腥甜的。
她愛慕著的男人,給了她第一個吻。
這個吻裡有雨水和血,混合在一起,味道里帶著甜澀,還有微微戰慄。
言傷閉上眼。
這個男人不是她的,卻是她愛慕的,他臉上的血流得並不多,但卻是在此刻,為她一個人而流。
☆、第42章 拯救三十六歲杯具逃犯(十二)
雨打在樹葉上,發出沙沙沙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