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湘林臉上表情盡數消失,坐在那發了好一會的呆。直到自己兒子輕聲呼喚,才又看向陶文婉。
卻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情緒,抹了眼淚。
這下鄧展榮嚇壞了,在他的記憶中, 父親如同挺拔的松,堅韌的山, 哪怕在最艱難的時刻,都從未放棄過信念, 堅持自己的理想, 當了一輩子的旗袍師父。
他性情淡然,連情緒都很少有, 更別說流淚了。
可是此時,自己的父親竟然老淚縱橫, 情緒激動。
鄧展榮手忙腳亂的為父親遞紙巾擦眼淚。
老先生將紙巾捏在手裡, 另一隻手不停的抹眼淚。
方燦燦和陶文婉都有些嚇到了, 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暫時忙完一陣的趙鈺也走了過來,見眾人臉色不對,也守在一旁。
陶文婉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ldo;鄧老先生難道跟我師父相識嗎?&rdo;
鄧湘林半天沒有回答, 等自己的情緒稍微平復一點以後,才終於開口。
&ldo;年紀大了,其實活到我這個年紀,早就已經看淡生死,只是突然聽說自己的舊相識也離世了,突然有些感慨。&rdo;
舊相識
眾人依舊一臉懵逼。
鄧展榮就覺得更加不可思議了。
父親20歲就從上海逃到香港躲避戰禍,在待了70年,從未離開過香港。
他從未聽說父親在大陸還有舊相識。
眾人都耐心等著老先生講究竟是怎麼回事。
鄧湘林嘆了口氣說道:&ldo;其實,說起來慚愧,我和謝青成為朋友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那時候我在上海的一家布行當裁縫學徒,謝青是蘇州裁縫鋪的學徒,經常來我們店鋪進貨,當時我總覺得他穿著土氣,又比我瘦小,每次他來都給他臉色看&rdo;
陶文婉聽得津津有味,趙鈺也屏住呼吸。
兩人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香港跟師父的少年時代不期而遇。
&ldo;有一次,我在送布料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一塊非常名貴的進口絲絨。那種布料非常稀有,是一位很有地位的官太太預定的布料,那時候弄丟了布料可是大罪過,我十年的工錢都賠不起,人已經被店鋪老闆吊起來,準備給官太太賠罪。你們也知道,那時候沒人權的,我被毒打一頓,三天滴水未進,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是謝青救了我,他那時候剛好在店裡,聽說了這件事,沒想到我平時那樣對待他,他卻以德報怨,先用不多的一點積蓄暫時保住了我的命,又為我追回了布料。那布料是被我當時送布的那家太太偷的。只是他究竟是如何追回的,後來我無論怎麼問,他都沒說過&rdo;
陶文婉和趙鈺聽得入了神,沒想到師父還有過這樣的過往。
&ldo;後來我跟人逃難來到了香港,跟謝青就斷了聯絡,一直幾十年啦,可我一直記得,那個一身青色長衫的男孩,是他救了我的命。&rdo;
陶文婉有些激動的問道:&ldo;鄧老先生,你怎麼能確定你當初認識的那個人就是我師父呢?他雖然也叫謝青,可是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也有很多。&rdo;
&ldo;他是蘇州人,對旗袍有一種執拗的熱愛,所以我敢肯定他一定會成為一代旗袍大師,你是他徒弟,也是蘇州人,肯定沒錯了。還有,他和我同歲。&rdo;
&ldo;是了,如果師父還在的話,今年也90歲了。&rdo;
陶文婉非常激動,越發覺得老先生說的就是自己的師父。
她沒想到來到香港以後還有這樣的偶遇。
鄧湘林感慨道:&ldo;我當初來到香港,其實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