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通一下,剩下找半天時間回家跟父母聊聊去新疆的事。
畢竟他長那麼大上學工作都是在鹿城,還沒有離開過。
都計劃得好好的。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最終還是沒把要去新疆的事情說出口,和家裡倒是說了,結果被他娘用鐵鏟剷出家門,讓他愛去哪去哪不要回家煩他們。
等去了醫院,他把申請表交給林主任, 又被林主任臉色鐵青的叫到了會議室——老林是個暴脾氣,平時有什麼事都是直接在辦公室裡扯嗓子開罵的, 這樣黑著臉把他叫出去私聊的,反而讓程涼覺得不太妙。
果然林主任關上門就冷著臉劈頭蓋臉的問了一句:“你怎麼想的?”
在關鍵時刻請了假又提交了申請還有一堆自己可能沒想起來做了什麼的程涼再次聰明的選擇了閉嘴。
“季度援邊這個事是自從院裡有援邊任務之後就一直有的備選方案,可那麼長一段時間, 幾乎沒有醫生選這個方案,你覺得是為什麼?”林主任這次罕見的沒有兜圈子也沒有造氣氛,直接就問了。
“季度時間太短。”程涼其實知道,“每個季度來來回回, 兩邊都抓不到專案,到時候真出成績了也會跟我沒關係。”
一些比較大的病例也不太可能會分給每個季度來來回回的醫生。
林主任瞪著他:“你心裡都知道你還敢這樣填申請?”
程涼又不說話了。
真話是他知道,但是他覺得這樣沒什麼,反正在哪都是治病,沒有專案沒有大病例他也一樣得天天上班。
但是這話不能說。
他以前覺得這話說出來也沒什麼,現在卻莫名的有些說不出口。
好像……
過於鹹魚了。
他想要抓住的兩個人,都不太能理解鹹魚的思維。
果然,林主任把他的申請又丟還給了他。
“你要麼就安心跟著我一起去新疆,要麼就老老實實留在鹿城,想這樣來來回回的,就別做我學生。”
“我拿到團隊名單就會走,到月底之前,你好好考慮考慮再給我答案。”
他說完就走了。
這麼多年來最平和的一次,沒有跳腳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說他是隻沒有胡蘿蔔的驢。
可程涼這一次,卻記住了林主任的背影。
林主任真的老了。
脊背開始往前傾,眉毛都已經開始花白,本來就很兇的法令紋現在像是刻在臉上一樣。
這次的事情對林主任的打擊很大,程涼能夠很清晰的感受到,林主任對他,可能打算放手了。
林主任老了,再也沒有心力去幫他一個個的試驗他喜歡吃哪種胡蘿蔔了。
和林主任一樣,程涼最開始實習的時候也不太喜歡這個大脾氣大嗓門的主任,所以平時不愛做這個主任佈置的任務,規培生的時候跟著查房,林主任問的問題哪怕他會,他也不答。
叛逆得很。
他總覺得林主任很不像個醫生,把辦公室弄得跟廚房後臺似的,訓他們的架勢就像那些五大三粗的廚師訓學徒,情緒上頭了不顧場合開口就罵,不像個文化人,跌份。
他們兩就這樣誰也看不上誰,他被林主任針對了兩年,林主任私下裡也沒少因為他那張能把死人氣活的嘴飆高血壓。
兩人這種狀態一直維持到程涼因為一個病人的事對林主任這個人徹底改了觀。
那時候他還在做規培生,分到的都是最累最髒的活,可還是會有病人看他年輕連日常手術後的傷口都不願意讓他碰,或者家屬看到他就問林主任和其他主治醫生去哪了,跟護士說這個小醫生不靠譜我們不想要。
涉及人命,沒有小事,其實換位思考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