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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城市裡遇到的問題,這裡一樣會有,一樣會有很多。
但是,這些都發生在陽光下。
燦爛的陽光下,晚上八九點了還是西曬的要死的地方。
悲傷痛哭的時候,陽光會從窗戶的角落裡灑進來;醫鬧最厲害的時候,也有病人家屬為了保護正在手術室裡的病人,和那些帶著兇器的傢伙據理力爭;手術失敗的時候,病人死亡的時候,醫生低聲宣佈死亡時間的時候,窗外,會有笑著出院的病人,會有永不消失的啟明星,會有門口踢球歡笑的孩子。
陰影,只是陽光正烈的時候不可避免出現的對立面。
有時候只需要抬頭,只需要往前走一步,只需要開啟窗,就總能有能夠驅散陰影的光亮。
二十幾分鍾時間,兩個多月的跟拍,盛夏這個紀錄片導演,很精準的拍出了這樣的片子。
安慰人心。
哪怕拍攝的是邊疆縣城醫院這樣的地方,哪怕她的鏡頭裡毫無保留的拍出了這裡的苦累貧窮。
但是看完了,會覺得溫暖。
盛夏熱愛紀錄片,她覺得紀錄片真實。
盛夏拍攝的紀錄片,在真實裡有程涼剛才一直想要的瞬間,讓自己落地的瞬間,活著的意義。
“你拍出了超出我期待的東西。”他摸摸她渾圓的腦袋,嘆息,“要不,直接自立門戶吧,我投資,我覺得你拍的東西不會虧。”
盛夏被逗笑了:“丁教授已經同意我下一部紀錄片的選題了。”
她才不要自立門戶,她翅膀還沒長好呢。
“他肯定會同意。”程涼一點都不意外。
丁教授收攬了這樣的人才,他的工作室應該可以錦上添花了。
“有那麼好嗎?”盛夏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又點了播放鍵。
程涼:“……”
第二次在看到自己那張黑漆漆的臉出現在鏡頭裡,就不怎麼浪漫了。
“我真有那麼黑嗎?”他忍不住嘀咕。
“就這個顏色我還是加了濾鏡的。”盛夏仰頭看他,加重語氣,“你到機場接我的那天,戴著口罩站在那裡我以為是烏木雕。”
程涼:“…………”
什麼鬼形容詞。
“不過,你跟我下飛機一開始看到的時候感覺不一樣了。”盛夏說,“我一開始還挺討厭你的,雖然告訴自己這是工作,但是還是帶了偏見。”
“覺得你沒用,消極,全身都是無力感。”
“我那時候就在想,你肯定還沒找到你的胡蘿蔔,不知道在這個地方瞎晃什麼……”
程涼搓搓鼻子。
“再後來,知道你為了蘇縣醫院做了那麼多事,知道你組建了外科團隊,弄了icu,給村裡老人送藥,蘇縣之前做不了的手術你在這裡兩年多能做的都做了,程主任成了某種符號,藥到病除的那種。”
“我又在想,這個人這樣下去會不會出事呢,繃得那麼緊,跟以前一點都不一樣了,本性都沒了,他到底是來這裡幹什麼的……”
程涼在她身後,低頭蹭她的脖子。
“我那時候都覺得紀錄片要完蛋了。”盛夏說,“丁教授跟我說得挖出你的真實,要不然這片子落不了地,我也沒辦法拍出你之前讓我拍出的感覺……”
所以她拼命想去挖掘他的真實。
壓力太大了,在大太陽底下中了暑。
“幸好拍出來了。”盛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這次拍完,她真的得在鹿城好好休整休整,太累了。
“程涼,我喜歡你現在的狀態。”盛夏輕輕地說,“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自己要為什麼努力,而且知道怎麼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