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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涼笑了。
他平時沒那麼喜歡逗人,尤其成年人, 逗起來沒意思。
可逗盛夏很有意思。
“外科醫生是練出來的。”程涼再次開口, 卻沒有再提夜宵,“先是站在手術室裡看,再是自己拿模型拿水果拿生雞蛋練,最後從縫合開始,一臺一臺的練。”
盛夏聽得很專注。
程涼知道,盛夏肯定喜歡聽這類的話,哪怕他這個開頭沒頭沒腦的。
“我都練過。”程涼說,“拿棉籤吃飯,縫合生雞蛋, 買豬肝回家切開又縫好……”
然後家裡的阿姨辭職跑了,他被他親媽揍了一條街。
“但是這些都沒有上手術檯效果好, 哪怕只是實習的時候站在無菌區外看,能學到的東西也比書上多。”
“我覺得,拍紀錄片應該也是一樣的。”程涼說, “你要拍這個主題,最好的方法還是實踐。”
“你要勸大家不要吃夜宵,總得先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明知道吃夜宵不好卻總是忍不住的原因。”
盛夏:“……”
程涼,用了五分鐘, 從外科醫生的成長之路開始講起,勸她吃夜宵。
一本正經的。
說完還很嚴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開始說俗語。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他開始胡說八道。
盛夏:“……我吃!”
她吃還不行麼!
逗她真的很好玩。
程涼在網約車司機一言難盡的表情下笑出了聲。
“你……”盛夏站在程涼選的夜宵店裡,詞窮。
程涼讓網約車停在鹿城醫大附屬醫院門口,吃夜宵的地點在醫院裡——住院部樓下的那個二十四小時咖啡店。
這個點的咖啡店裡已經沒什麼人,程涼點了兩杯牛奶,兩份三明治,讓服務員都裝在了外賣的紙袋子裡。
“走吧。”他轉身衝還站在他身後發呆的盛夏笑,揚揚手裡的紙袋,炫耀般的,“帶你去個好地方。”
將近凌晨一點半,程涼興致勃勃,盛夏也沒覺得孤男寡女有什麼不對,兩人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黑沉沉的夜色。
其實醫院靠近鹿城老城市中心,七月晚上一點多路邊夜宵店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城市的夜晚從來都不算安靜,可架不住程涼一直帶著盛夏往黑的地方走。
那是真的夜深人靜,盛夏居然在車水馬龍的市中心聽到了幾聲蛐蛐叫。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鹿城市中心居然有那麼多老胡同,程涼走得慢,她跟在程涼身後邊走邊拍。老舊路燈下的破舊衚衕很適合入鏡,和她之前拍的熱氣騰騰的夜宵店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棒的素材,很適合剪進這部紀錄片。
她每次停下來拍,程涼就也會停下來,夜宵紙袋子套在手腕,兩手插兜,隱在陰影裡避免自己破壞了盛夏鏡頭裡的畫面。
老胡同深夜也會有居民進出,每次陌生人騎著車從盛夏身邊經過,程涼就會從陰影裡走出來,以陪伴者的姿態站在盛夏旁邊,於是好奇的陌生人也只是多看了盛夏幾眼就又騎著車吱吱呀呀前行。
低矮老舊的平房裡偶爾會傳出嬰兒啼哭聲,會有看不清楚顏色的野貓突然躥出衝著他們齜牙咧嘴,還沒有拆除的電線杆上貼著各種小廣告,還有人在上面隨意塗鴉,貼著黃底黑字用毛筆手寫的紙。
盛夏的鏡頭拉近,出於好奇,把紙上的字讀了一遍。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哭兒郎,路過此處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光。”[1]
她讀得很輕,理解了紙面上意思之後,又認認真真的讀了兩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