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破習慣,改掉,”周燁毋容置疑道,“以後只要有我在,你就待在我身後。”
“謝謝,”容昭說道,“好意心領了。”
黑暗中,周燁朝著眼前巨大的冰牆喊了聲:“魯海榮,你還活著嗎,活著的話就吭一聲。”
回應他的是一片黑暗和更加徹骨的寒氣。
周燁打了個寒顫:“我怎麼覺得越來越冷了,這不是我的錯覺吧。”
容昭縮了縮自己的身體,聲音像平時一樣,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不是錯覺。”
“靠,”周燁暗暗罵了聲,轉頭對容昭說道,“你還能行嗎?”
容昭的牙齒打著顫,連聲音都有點發抖:“我沒事。”
周燁聽著容昭的聲音有些微弱,輕輕晃了他一下:“千萬別睡,堅持到救援。”
又柔聲試探道:“我唱歌給你聽?”
容昭搖了下頭,黑暗中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道此時的他笑起來該是什麼樣子:“已經很冷了,就放過我的耳朵吧。”
周燁往容昭身側挪了挪,身體幾乎貼上他的,身側這個人太冷了,似乎比周圍的空氣還冷。
周燁努力幫容昭打起精神:“小夥伴們都說我唱歌好聽,隨時都能出專輯的那種。”
容昭低低哦了一聲,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皮慢慢變重。低溫造成的血管收縮令他十分不適,最初的眩暈感漸漸放大,拽著人的思維往下沉。
黑暗中,他的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了。
說是溫暖,其實也就比他好一點點。
極度的低溫下,這點溫暖像黑夜裡,茫茫大海上亮著的燈塔,起碼能讓人知道,自己還是活著的,並沒有被海水和黑暗吞噬掉。
容昭把自己的手縮了回去,沒有人不渴望溫暖,可溫暖會讓人產生依賴,建立聯絡和羈絆。
從前對待賀豔豔就是這樣,高考結束那天,他在街道的拐角看見她站在他們經常見面的小花壇邊等他,從下午考完最後一門,一直到等到夜晚。
她等了一整個暑假,他無數次從隔壁的街道路過看見她,卻一次都沒靠近過她。
容昭從周燁的手心裡抽回自己的手,聲音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謝謝,不需要。”
“不管怎麼樣,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周燁撿了句最能戳容昭心窩子的話說道,“你難道不想親手把兇手抓出來嗎。”
容昭抿了下唇,在黑暗中點了下頭。
更大股的寒氣從四面八方湧來。
容昭能感覺到自己的肺部和喉嚨有明顯的灼傷感,冷空氣正在攻擊他的身體。他的肌肉開始劇烈的顫抖,知覺和感覺系統正在被麻痺。
他終於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向周燁身上倒去,被一個寬大的懷抱穩穩接住。
周燁緊緊抱住顫抖不止的容昭,把他往自己懷裡揉了揉,聲音又低又輕:“你聽見聲音了嗎,他們正在破門,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等出去了,我帶你去我奶奶家,讓她給你烤世界上最好吃最熱乎的烤雞。”周燁不停地對容昭說著話,“你不是說你想曬太陽嗎,這個時間太陽還沒落山,一會出去讓你曬個夠。”
“話說,你的面板怎麼這麼白,你都不會曬黑的嗎,一定是揹著我偷偷用了防曬霜,別以為我不知道。”
容昭緩緩抬起眼,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我熱。”說完就要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周燁抓住容昭的手,把他抱了抱緊。他知道,容昭的感知器官出現了異常,這就是為什麼很多被凍死的人會在臨死之前脫衣服的緣故。
容昭不再覺得冷,眼前也再沒有冰室、寒冷、屍體和兇手,他好像一腳踏進了一個春暖花開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