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鈺。
滿座的長輩高朋都被逗樂,開玩笑說我好會挑,挑了普天之下最貴重的抓周禮物。
從那時起,我就與容鈺就牽絆至深,他實在是佔據了我前半輩子太多回憶。
許是我的眼神太過黯淡,李河遲疑地喚醒我,「……姜姑娘?」
我回神,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掠過那些舊物,良久,我說:「既然是一別兩寬,就該太子親自前來,才顯得鄭重。你回去吧。」
我轉身,進了姜府,沒給李河喊住我的機會。
貼身丫鬟寶珠氣憤不已,「小姐,你幹嘛讓他們抬回去,咱就是賣給別人,就是散給乞丐也不給他們啊!」
我搖頭,「那些東西,大多有御用的標誌,平民是不能用的。」
又過了幾日,姜府的門再一次被人敲開,太子眉眼清冷,身後李河帶著一隊人又把那一堆箱子抬了過來。
他看著我,沒什麼表情,「孤親自來了,你可滿意?」
太子站在門外,長身玉立,陽光灑在他月白的衣袂間,暖不透一身清寒。
我一斂衽,柔聲,「見過太子殿下。」
然後依舊沒放李河進門,眸光往後瞥了一眼,寶珠捧著一個冊子匆匆趕來。
我望著太子,「姜府也有眾多東宮送來的舊物,我已經著人連夜整理好了,殿下可一併帶回去。」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身後的大門緩緩敞開,顯出裡邊一片大小箱匣,在李河一眾人等驚呆的目光中,我接過寶珠手中的賬冊遞給了太子。
太子終於認真看了我一眼,卻沒接,「孤不需要這些東西,你自行處理好了。」
我也不勉強,轉手把冊子又給了寶珠捧著,淡淡道,「臣女,其實也不需要殿下歸還的這些舊物,不如找個地方,全丟了吧。」
然後在李河等人更加驚呆的目光中,我溫婉淺笑,「丟到澐河,殿下以為如何?」
太子目光微動,許是不知道我想做什麼,沒有反駁。
相府的馬車緩緩駛來,我向太子道,「委屈殿下暫時與我同乘一車了。」
他沒說什麼,上了馬車,眸光落在車窗外。
我在離他最遠的另一邊坐著,也掀了車簾看車外街道,馬車駛過鬧市,緩緩朝前。
有人認出了相府的馬車,越來越多人異樣的眼光看過來,暗地裡指指點點。
「看,那是姜家的馬車!」
「姜家?」
「就是被厭棄的那個原來的太子妃家。」
零零碎碎的聲音傳來,我放下車簾,目光安靜地落在裙襬上。
太子也聽到了那些言傳,回眸望著我,歉意地道,「孤不知道他們這樣謠傳,改天孤派人……」
我抬眸看他,「無事。」
一路無話。
到了地方,我下了馬車,視野豁然開朗。
高崖壁立,草木叢生。
往下一看,澐水泱泱,浪濤翻滾。
這裡,是澐河上游,懸崖之上,當初容鈺遇刺落水的地點。
山崖上風很大。
長風浩蕩,捲起我與他的衣袂,獵獵翻飛。
我凝視著太子的眼睛。
到這時候,我才發覺容鈺生著一雙桃花眼,只是天生多情的眸子,放在他身上,墨眸深處盡是無情。
從前他看我時有情,看別人時無情,如今他看別人有情,看我時無情,溫和的神色之下,盡是冷漠疏離。我與曲櫻之外的芸芸眾生並無不同。
我捂著絞痛的心口,垂眸盯著地面,再度抬起頭時,一滴晶瑩的淚珠滾過臉頰,安安靜靜地滑落,留下幾絲癢意。
我苦笑,「殿下,我從來教養嚴格,幼時在眾人面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