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山卻說道:“若是他成名已久,或者無心功名,寫的話本紅了,倒也是一樁雅事兒,回頭還能被人說一句風流才子,可惜就可惜在,他寫的太早了,如今當政的大學士又是極厭惡話本,覺得都是這些東西帶壞了風氣。”
章元敬算是聽懂了,感情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十分厭惡話本,大概是個守舊派,甚至看不得女子出門的那種,這位關大人可不就得碰壁。
李玉山心中也是嘆息:“原也不是大事兒,卻害得他去了個小地方當縣令,多年以來不得晉升,前些年的時候聽說他抑鬱在心,生了一場重病。”
李玉山說起這個,一邊是感慨舊友的經歷,一邊又是嘆息命運弄人,他低聲感嘆了一句:“那位大學士聽說身體還硬朗著。”
雖說如今章元敬還小,但誰知道將來他考試的時候遇到的老師如何呢,就算是這位大學士告老了,他的弟子裡頭守舊派也多得是,名聲兩個字,對於文人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他可以讓一個文人成名,也可以毀掉他的一生。
章元敬有些明白過來,大約知道李玉山擔心的事情了,他微微嘆了口氣,開口說道:“老師,我明白了,以後必會愛惜羽翼。”
見他懂了,李玉山滿意的笑了笑:“你知道就好,這些道理等你慢慢長大就會明白。”
李玉山說完,又覺得自己說得太早了一些,孩子畢竟年級小,說不定還不懂呢,“以後若是有什麼拿不準的事情,可以先來問問老師。”
章元敬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心中卻覺得古代的文人難為,賺錢的路子實在是太少了,也怪不得都說讀書難,這要是沒點家底的話哪有什麼路子。
滅了寫話本的心思,就只剩下抄書一條路了,至於寫詩集什麼的,如今市面上的要麼是文壇大家所做,要麼是自費出書,混一個名聲罷了,那更加費錢。
不過在他心底,也不是全然贊同李玉山的話,羽翼確實是重要,但若是他家境困難到那種程度,還死撐著不去賺錢才是傻叉。
說到底,他讀書就是為了家裡頭日子好過,如果因為讀書反倒是害的一家人吃糠喝稀,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章元敬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如果迫不得已,他也還是會寫話本賺錢,至於被打發到小地方不能升遷,他自己覺得當個縣令也挺好的。
現在想這些都太早了,當務之急還是好好讀書,越早讀書來越是省錢,章元敬甩了甩腦袋把繁雜的心思甩出去,再一次全身心的投入到讀書的生涯中。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他想要全新讀書,家裡頭卻立刻來了麻煩事兒,這一日他放學回家,剛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對,啞婆子對他使勁的使眼色,拉著他偷偷往後院走。誰知道還未走出幾步,就聽見一個大嗓門喊道:“這就是平安吧,平安啊,我是你舅媽啊!”
35.舅家
章元敬抬頭去看站在門口的女人, 只見她穿著粗布衣裳, 頭髮用一根木頭簪子挽的緊緊的,幾乎能看見被頭髮帶起來的雞皮疙瘩。整個人收拾的倒是還算乾淨, 只是瘦得很, 臉皮上都沒什麼肉,顯露出一副刻薄的樣子來, 看著比孫氏要蒼老許多。
舅媽?據他所知自己只有一個舅舅,就是那個想讓孫氏生完孩子就歸家改嫁,還是當人家小妾的那一個,自從那年被姜老太太拿著掃把趕出門之後, 這倆年再未登門, 逢年過節連個禮都不送,顯然是要斷了親了。
見他只是打量自己不說話,女人也不覺得意外,哈哈一笑說道:“平安可是把我忘了,哎呦, 當年你小的時候, 我可還抱過你呢。”
章元敬抽了抽嘴角, 他又不是真小孩, 見過的人肯定能記住,更何況窮極無聊的嬰兒時期生活, 但凡有個人出現他都是記憶深刻的。
就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