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的確幫了她,且做到了君子之禮,並不曾和她有任何的肌膚相觸。
她不該一再板著臉的。
陸衛青陰冷的氣息淡了些,琥珀色的眸子望過來。
“纓兒妹妹之前在信中,不是這種態度。”
為了孃親,蘇霓兒確實給陸衛青寫過一封“情真意切”的家書。
她在信中詳盡闡述了她的愛慕之情,言語誠懇、句句肺腑,並表示希望和筠兒哥哥成婚。
成婚後,筠兒哥哥依舊在上京做他想做的事,而她則留在豐縣照料母親
可那不是因為她當時不知道“筠兒哥哥”就是陸衛青嘛。
蘇霓兒有些不好意思,一坨紅霞蔓延至粉頰。
幸得帷帽遮住面容,擋住了她的難堪。
她坐到芭蕉樹下的石桌前,兀自倒了一盞茶。
夏日的涼茶里加了曬乾的金銀花,苦中帶著微甜,潤過喉嚨,清爽了整個身子,連著吐出的話語都不再那麼幹巴巴的。
“那不是因為娘病著,想哄你儘快回家麼?”
言下之意,童言無忌,信中內容作不得數,他姑且一看,莫要當真。
陸衛青俊美的臉一下子就沉了。
蘇霓兒:“哥哥找我何事?”
他的時間素來矜貴,若非有事尋她,不會往她冬雅閣跑。
陸衛青睨了一眼芭蕉葉投在石桌上的陰影。
仲夏的天氣,晌午最是炎熱,頭頂的芭蕉樹懶懶的,沒個生氣兒。
人往這底下一坐,不肖一炷香的功夫,準能熱得滿頭大汗。
本朝的民風算不得開化,但男女大防也沒嚴苛到需得避人三尺,更遑論兩人名義上是“養兄妹”的關係。
若真要避嫌,蘇霓兒請陸衛青到偏房,將大門敞開,也不是不行。
偏偏蘇霓兒選了院子裡最寒磣的石桌。
不怪她防著他,是他不經意間望過來的眼神,總讓她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壓迫感,說不清道不明。
可他似乎又沒看她,只是透過她,看她身後籬笆牆上的某一處花草。
她心亂如麻。
和他單獨相處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哥哥不妨直說,不然妹妹就送客了。”
言語間,蘇霓兒從石桌下抽出一把繪著荷花的油紙傘,神態自若地撐開,扛在肩頭,卻好巧不巧擋在身前,擋住陸衛青的眸光。
陸衛青神色微頓,似乎看透了她這樣的小把戲,又似沒有,端起面前的茶盞,仰頭飲了一大口。
茶水滾過喉嚨的聲音,撩過蘇霓兒的耳朵。
白皙的頸間,有被太陽曬過冒出的晶瑩汗漬,喉結明顯又凸起,男子氣息濃烈。
陸衛青:“孃親的病是裝的。”
陸衛青說這話的時候餘光落在蘇霓兒的油紙傘上,口吻淡淡的,似不經意間提及,又似早已料到,就等蘇霓兒的反應。
蘇霓兒也沒瞞著,點頭應和,“嗯,我知道。”
殷孃的心病來得如此突然,加之幾位郎中幾乎完全一致的說辭,她稍稍留點心,就猜了個大概。
陸衛青微愣,凝視著蘇霓兒的眸光漸沉,好生一陣沒有移開過。
“既然如此,為何要配合孃親做戲?”
“捨不得她遭罪唄,”
蘇霓兒晃了晃手中的茶盞,吹開黃白色相見的金銀花,露出盞底一朵優雅的蓮花。
她語調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卻莫名叫人心頭一緊。
“孃親生病是假,憂心卻是真的。說到底,還是因為放不下你我。做子女的,哪裡忍心瞧著她難過?”
“再說了,她日日吃糕點,沒佔半點米飯和油星,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