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凝視。
陸衛青出了蘇霓兒的冬雅閣,回了墨雨軒。
府上並不大,殷娘為了讓兩個孩子住得舒坦,將後院簡單地隔開,做成兩個單獨的小院子。
是以冬雅閣和墨雨軒之間就隔著一道不高的籬笆牆。
很快就該用晚膳了。
顧及到殷孃的身子,晚膳就擺在茗香居的堂屋。
茗香居是殷娘居住的院子,就在墨雨軒的前面。
小丫鬟青衣過來,低垂著頭,聲音細細的,不敢正眼瞧陸衛青。
“少爺,夫人請您去用膳,小姐已經過去了。”
少爺長得真俊,比畫上的神仙還好看,就是跟塊冰山似的,不笑的時候氣息極冷,叫人畏懼。
陸衛青微微頷首,放下手中的書卷。
路過籬笆牆外的花叢時,青石板磚上零散地放著幾樣工具:修建枝葉的剪刀、一個不大的提桶、一把沾著汙泥的鋤頭和一把生了鏽的鐵鍬。
陸衛青的視線停在那把生了鏽的鐵鍬上,眉心一皺。
“哪裡來的這些?”
青衣:“小姐沒事的時候就愛弄花花草草,這些工具都是她的。”
陸衛青又看了一眼鐵鍬,心口陡然發緊,過往的恥辱和不堪湧現。
八年前,他 (修)
茗香居,蘇霓兒到了好一陣。
堂屋的八仙桌上,何媽媽備了一桌的拿手好菜,多是蘇霓兒和陸衛青愛吃的。
香酥魚、紅燒豆腐、油炸蠶豆、爆炒甜菜用不濃的炭火溫著,汩汩冒著熱氣,在泛著荷花香的晚風裡暈出一抹久違的親情。
陸衛青踩著最後一抹餘暉而來。
他的身後,狂風壓著熱浪翻滾,卷著晚霞隱入濃雲,庭院裡的薔薇花被吹得起伏搖擺。
仲夏的天氣多變,前一刻晴空萬里、火日當頭,下一刻金輝散去、愁雲滿天,大有風雨欲來的架勢。
殷娘讓何媽媽掩了門窗,喚兩個孩子入座。
殷娘坐主位,蘇霓兒和陸衛青分別坐在兩側。
堪堪坐定,陸衛青揉了揉額頭,眉宇間隱有不耐。
殷娘:“筠兒又想起了煩心事?頭疼?”
大戶人家多講究食不言寢不語,認為用膳說話有失禮儀。
殷娘早些也是這樣教導蘇霓兒的,奈何蘇霓兒是個話癆,用膳的時候最愛分享她遇到的趣事,時常將殷娘逗得合不攏嘴。
日子長了,這規矩自然廢了,席間倒成了一家人暢聊心事的地方。
陸衛青給殷娘盛了一碗熬得濃白的雪蛤粥,拌涼了,送至殷娘跟前。
“沒有。”
陸衛青解釋,許是他昨夜趕了一宿的路,沒休息,待睡個安穩覺,明日便好了。
殷娘卻似不信,一個勁搖頭,又叮囑何媽媽膳後送些安神香過去。
蘇霓兒直覺殷娘有事瞞著,是關於陸衛青的,又不好多問,靜靜地端坐在桌前,埋頭扒著碗裡的飯。
殷娘:“纓兒,此處沒有外人,你且將帷帽摘了,讓筠兒看看你,省得日後在街上遇見不認識。”
蘇霓兒惶惶然抬起頭。
見正對面的陸衛青拿著筷箸的手一頓,眼瞼輕抬,幽幽地望過來,似在等待什麼。
蘇霓兒乾咳了一聲,拿出一張織牡丹的絹子擦拭了唇側,掩下心底的慌亂,乖乖巧巧地回答。
“娘,我和哥哥婚前不宜見面,不吉利。”
上京確有這樣的習俗。
男女一旦定下婚約,雙方父母都不希望新人私下見面,明面上怕衝撞了什麼,不吉利,實則是擔心見過真容後,其中一方反悔。
故而講究些的,一直沿用這套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