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會兒功夫,你都能想這麼多,我咋就想不到?你都這樣說了,老子不走了!”
他打了個呼哨,過了一片刻,一頭皮肉翻卷的白虎,一瘸一拐踱出林間。之前遇到寧危一行人,白虎戰至重傷,他不忍心本命靈獸戰死,便下令趕走它。
白虎通靈性,得了徐三山眼色,便自行踱至宋淺意腳邊,嗚嗚咽咽地蹭她,露出可憐相。
宋淺意抱怨道:“我又不是獸醫。”一邊下手為它治療。
眾人說話間,天空星辰黯淡,東邊泛起魚肚白,晨曦灑進林中,漫長一夜終於過去。
霽霄默默看著,心情複雜,略感欣慰又心酸。
年輕修行者特有的銳氣稜角和一腔血性被激起,明知蚍蜉撼樹、螳臂當車,也偏要問個道理。他們只覺得道心不安穩,便無法證道。其實如果現在回去,紅塵磋磨數年,見多了陰詭算計,魑魅魍魎,便通曉有許多方法可以欺騙自己,欺騙天道,該做谷主觀主門主,還是一樣做得下去……
卻聽孟雪裡笑道:“也罷。不走就不走。”
他立在晨風中挽了個槍花,渾不覺眼下處境日暮窮途,群狼環伺,倒像即將踏上征程,豪情萬丈。
霽霄也笑了笑。
雀先明在一旁聽著,猶如冷眼旁觀的局外妖。
他是大妖,如果不是因為孟雪裡,他才不想理會人與人的紛爭。實在令妖頭大。
雀先明雖然脾氣急躁,卻不呆傻。當初來寒山接朋友跑路,明確劃出一二三條勸孟雪裡離開、擇時東山再起。他擅長變化、觀察,藏在寒山腳下,聽虞綺疏與論法堂小弟子聊天,就知道如何扮虞綺疏;藏在樹上,聽荊荻與寧危談話,就知道如何扮作荊荻,如果不是孟雪裡太熟悉他,一定識別不了。
此時他默默聽著眾人談話,想起地宮遇襲的蜃獸,秘境內外的情況他都心中有數,忽然計上心頭,便不再急著催促孟雪裡回妖界。反而擂了朋友一拳,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也留下幫你們。”
孟雪裡點頭:“好雀!”
同樣脾氣急躁,卻有些呆傻的馭獸師問:“請教這位道友,何門何派?”
孔雀答:“我姓雀,無門無派,自由自在。”
脾氣不急躁,但同樣有些呆傻的陣符師道:“你聽了我們說話,知道現在情形危險,卻還想留下……散修兄弟高義!”
孔雀答:“哪裡哪裡!”
黎明時分,天色半暗半亮。一行傷兵有說有笑,迎著清涼晨風,穿過落葉簌簌的林間。
霽霄與孟雪裡走在最後。
霽霄聽見風聲水聲中,小道侶一聲嘆息。
他傳音問:“你怕嗎?”
孟雪裡笑笑:“怕什麼,我心大。是生是死搏一搏,天塌下來當被蓋。”
霽霄:“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
“這話應該我說,我是師父。”孟雪裡看著徒弟,想起他和霽霄的淵源,“我嘆氣是因為霽霄。他活著的時候,人們都說‘天道之下,唯有霽霄’,他是世上最高的人,替千萬人頂著一片天……可是人間負他。”
霽霄聲音低沉:“都過去了。”他自問從來不曾怨恨憤懣。
“不。”孟雪裡不喜歡這種說法,忽然收起玩笑神色,指了指心口:“在我這兒,過不去。”
以己度人
孟雪裡與霽霄並肩同行, 雖默然無語, 兩人之間卻氣氛默契。
荊荻小隊眾人走在前方, 與‘散修雀兄弟’插科打諢,高聲談笑,其實在借聊天壯膽。他們第一次經歷這種事, 不敢深想背後的陰謀,要說根本不緊張,那是吹牛說大話。
而修行界大部分人, 尚不知瀚海深處危險變故, 只能依據大比前期、中期退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