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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後,幾句戲言釀成苦果。他每每回想起這一幕,都恨不得時間倒流,掐死自己。
“肖師弟,怎麼了?”
另一條曲折小徑上,走來一群丁舍弟子。
人群中央是一位面色蒼白的清瘦少年。當他停下腳步,其他人面色緊張起來,也不走了。
一人順著少年目光望去:“那邊有什麼動靜?”
眾人面面相覷。
這段時日的相處,他們差不多瞭解肖師弟脾性。表面冷淡少言,但如果請教他問題,他卻願意耐心解答。明天這位同窗便要去甲舍上課,以後怎麼好意思追著人家問。
所以今夜犧牲休沐,請對方一起去藏書樓,為他們答疑解惑。
如果肖師弟改變主意,突然想下山飲酒作樂,那他們是去,還是不去呢?
霽霄搖頭:“無事。”
他沒有想到,自己名義上的道侶,竟然撒謊成性。
昨天有‘霽霄遺言’,今天是‘睡不著覺’,明天還能說出什麼?
那般瞎話也只能騙騙小弟子,換一個人必然當面拆穿他。
正常道侶如何相處?
比如松風谷的清河道尊與霞山宗的靜微仙子,便是修行界有名的道侶,兩人合籍已數百年。有難時共同禦敵,平日各居兩派,各自修行。
生命漫長,大道無涯。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罷了。
可是霽霄聽孟雪裡騙人,竟然不覺得生氣,只覺得好笑。
“這小騙子。”
作者有話要說: 孟雪裡: 燈焰很燙
寒山向南,南去萬里。
夜空似潑墨,無星無月。群山環抱之中,廣闊湖面像一口巨井,黑魆魆深不見底。
這片湖叫‘明月湖’,儘管此地氣候多雲多霧,使一年中一半的時間裡,湖面都看不到月色。
明月只是一柄劍的名字。
劍出如月,夜如白晝,震懾四方。
而劍的主人,明月湖掌門雲虛子,便坐在湖心亭煮茶。
火候不到,冷水未沸,湖面竹道上已走來一人。
面容俊美的青年立在亭外行禮:“弟子恭賀師尊出關。”
雲虛子微微頷首:“來。”
青年走進亭中,正是明月湖大弟子荊荻。此時他鋒芒內斂,進退有度,與食鋪裡氣煞寒山修士的模樣判若兩人。
雲虛子也不再是威嚴的掌門,而是慈愛的師父:“你此番遊歷,有何進益?”
荊荻一一答了,末了道:“弟子偶遇一位少年,乃先天劍靈之體,只可惜他心向寒山。我回來路上,聽見他的名聲已經傳開了。”
釜中清水漸沸,細碎水泡發出微弱破裂聲,雲虛子將茶末倒進水中,好像來了些興致:“哦,怎麼說?”
“寒山稱他為,霽霄真人的繼承者。”
雲虛子笑意淡去:“此等微末枝節,也值得你上心?”
荊荻垂首不語。亭中一時寂靜。
茶湯二沸時,雲虛子道:“為師知你心性跳脫,甚少拘束你,你在外面做的荒唐事,我不欲理會。眼下關口,瀚海秘境之戰,你有幾分把握拔下頭籌?”
荊荻傲然道:“八成。”
“不夠!”雲虛子聲色陡厲:“秘境開啟之前,別再下山!”
荊荻趕忙拜倒:“弟子必全力以赴,贏得初空無涯,獻給師尊。”
雲虛子繼續煮茶:“去吧。”
青年退出亭中,走向湖面鋪設的曲折竹道,身形漸漸被夜霧隱沒。
爐火熄滅,雲虛子倒了兩碗茶,湯色正好。
有人說:“水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