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勾著一側嘴笑得十分輕描淡寫,剛剛那番話內的陰謀與殘忍,愛與恨似乎都勾不起他多少情緒。
「童媚晴所謂的感情好,應該只是在張闖誆騙下,她單方面的臆想而已。至於有求必應,如果真是有求必應,張闖早該答應與她結婚了。」季商頓了頓,又道:「對張闖來說,再幫自己找個替死鬼也不是難事。」
季商說完,繼續低頭看資料。
十字路口,左轉彎道紅燈亮起,車輛停下。一時間,車內只有嗒嗒的轉向燈聲音,及季商捻著紙張翻頁的響動。
尹灝側目看向季商。
季商低著頭,目光完全集中在身前的資料上。白皙的後頸微微弓著,從額頭至下顎,線條銳利而削薄。他嘴角平直,神情淡然疏離,沒有一絲笑意。連日常最顯溫和的淡色眼瞳,此刻也被濃密垂墜的睫毛遮擋住了。
尹灝突然覺得自己離季商很遠,他一直追在他身後,即使季商選擇與他在一起,可這似乎仍舊像一次季商對結果不報期望的嘗試。
尹灝感覺自己抓不牢他。特別是他在用一種淡然輕蔑的態度,似笑非笑地評論感情的時候。
他想起那本書裡季商對丁恆遠的眷戀與熱情,開始擔驚受怕起來。他怕某個時刻在別人嘴裡談起季商與他時,他會是童媚晴那樣一個將感情寄附於臆想中的角色。
「季商。」尹灝不等季商抬頭,突然道:「我愛你。」
季商頓了頓,他把眉間眼中那瞬不知所措的怔愣收拾得乾乾淨淨,才抬頭看向尹灝。
他笑著俯身攬住尹灝的後頸,像在回應告白,又像是在刻意把尹灝的赤誠與熱切淡化掉。季商吻了尹灝片刻,隨後看著車子前方,提醒道:「學弟,綠燈亮了。」
車內又重新陷入沉默,兩個人都感受到了這種沉默帶來的壓迫感,卻誰都不願意挑破,也都不想往前進一步,或往後退一步。只能劍拔弩張地在沉默中,試圖在情緒被時間沉澱後,找到一個平衡點。
季商收斂情緒,將注意力重新放到資料上。
片刻後他道:「你有注意到了張闖外婆的名字嗎?張國蘭,原戶籍地址寧安市靈溪縣,這與吳英姿口中她原生家庭的姓氏相符。」
「曹隊已經派人對張國蘭展開深入調查,依照你和……」尹灝蹙眉頓了頓,又繼續道:「依照你和丁恆遠的記憶,當年去花臺村有四個男孩,但張闖否認了第四個人的存在。如果說張闖真有一個表哥,那麼張闖父母一定還有其他親屬關係。但就目前來看,張闖的父親張展明和母親付春華都是獨生子女。」
季商彈了彈紙頁邊緣,瞬間明白過來警方繼續對張國蘭進行深入調查的原因所在:「張國蘭早年離異,那麼她極有可能不止付春月這麼一個女兒。」
尹灝接道:「但那個年代醫療條件簡陋,有很多原因都會導致嬰兒沒有出生證明。」
「不僅是出生證明,有可能結婚證明的記載檔案都不齊全。」
「對。」尹灝道:「張國蘭的檔案內記載著離異,卻沒有對他前夫的詳細記載,這事曹隊已經請寧安市當地公安在協助偵查了。」
「還真是大費周章。」季商嗤笑了一聲,話語間有些不平道:「就為了保護一個……」
季商不再說話,車輛駛入人跡稀少,風景秀麗的環湖別墅區。
尹灝放緩車速,握了握季商的手道:「你忘了自己說過什麼,你如果不想去保護一個魔鬼,可以想作是在阻止另一個人變成魔鬼。」
「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季商嘆道。
「如果他想停下來,什麼時候都來得及。」尹灝道:「怕只怕,他不願意停下。」
「不,他不會變成另一個魔鬼。」季商自言自語道。
「否者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