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慎怡問紀則明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他風輕雲淡地替自己辯解,說還好吧,就一般般。
在一起久了,這樣含糊的話也能夠被聽懂——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可以有,但是還要考慮慎怡的感受。
她嗤笑一聲,拉下眼罩不想再和他說話。
半路他接了兩個電話,聽起來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慎怡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思維一發散,就開始想今年的事情。
她的工作沒什麼可說的,當初拼死拼活地搶破腦袋不就是為了圖個穩定和清閒。
可紀則明不一樣,這個年過完以後他就相當於站在了新的起跑線上,即將開始一段新的冒險。
做生意風險大,時效低,家裡有人提攜引路便會方便不少。他畢業以後回來過了幾年安生日子,如今也要做下一代的引路人了,責任和擔子沉甸甸地壓下來,終是到了考驗能力的時候。
慎怡想起姑姑說的話,想起去他家做客時長輩親戚諂媚客套的面容,不由得想,如果紀則明沒有成功,那些人是不是就會收回那些討好與誇獎,轉變成議論和嘲諷?
她家也不是沒有這種小心眼的親戚,慎怡見過聽過不少這種場面,所以才更怕與他們打交道。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現實且殘忍,一人得道則雞犬升天,可一朝落魄,便樹倒猢猻散,像隱匿在細密針腳裡的小小線頭,稍稍一拉,便四分五裂。
紀父紀母都已經退休,家裡生意收支全憑紀則明維持。他做了獨子,家人一顆心多年來全撲在他身上,如今時間輪迴,也全倚賴於他。
當初描繪這個計劃的藍圖時紀則明也曾和她商量過,慎怡雖然是貪圖享樂,不願意跳出舒適圈的懶蟲,卻也能夠理解他的野心與願望。
為了錢也好,家族也好,傳統文化也好,他做這件事情對他自己來說就意義非凡。
這就夠了。
剩下的兩天假期他們陪著兩家長輩吃了個飯,去新城周邊玩了玩,雖都是當天去當天回,但也累得夠嗆。
年後慎怡就照舊回去上班,繼續過她朝九晚五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她開始練習自己開車上班。
一是因為紀則明變忙了,二是她也確實該把辛辛苦苦考下來的駕照拿出來用用。
某天中午她載著同事出去吃飯,對方都快把她誇出花來了,說什麼你是新手開得卻這麼穩,什麼有車就是方便早上可以睡久一點還不用趕地鐵,什麼車鑰匙在自己手裡去哪裡都方便。
慎怡心裡美滋滋的,覺得獨立的感覺真不錯。
她回家和紀則明說這件事,對方也覺得她幹得好,還說早知道就早點給你買車了。
慎怡說,“呵呵,還是別了,自己開車哪有司機接送方便。”
其實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比如不想給他添麻煩,給他增加多餘的負擔。
他最近光是打電話都要在陽臺外面站一個小時,有時馮楷文來蹭飯,桌上聊的也全是工作話題,連和慎怡鬥嘴的愛好都被奪舍,可見該有多麼忙碌。
紀則明寬慰她,只是剛起步的時候比較麻煩,等穩定下來就好了。
慎怡心想,這不是和她畢業那年備考一樣嗎,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要和他呆在一起的人,能夠刷題刷到兩天不見蹤影。
人一旦擁有了什麼目標,首當其衝被犧牲的就是時間。
慎怡也不抱怨,她反而覺得就該如此吧。
如果紀則明的工作性質不是個體戶,他們也不會有那麼多機會可以膩歪。只是她幸運,談了個自己當老闆的男朋友。
所以他們就開始調解這個新的矛盾,一個怕對方心裡有落差,一個體諒他的繁忙,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彌補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