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怡第一次見到紀則明,她十六歲,在高中的開學典禮結束後。
算不上正式開學,所以接下來不用上課。她百無聊賴地準備答應朋友接下來的聚餐請求,卻在走出校門口沒幾步後被叫住。
男人從半開的車門中露出半個腦袋,墨鏡遮不住俊朗的眉眼。
“你就是慎怡吧?”
好裝,但很帥。
她坐在副駕駛上,趁著對方忙於開車偷偷觀察了幾眼,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路上堵了一會兒,到飯店的時候人已經齊了。
她爸媽親切地攬過她,立馬又笑眯眯地向男人道謝。
“真是麻煩小紀了,還特地跑一趟。”
他爸媽是慎怡見過的叔叔阿姨,客套地回:“哪裡,這樣省時間嘛。從單位再過去多麻煩啊。”
“而且他還挺樂意呢,剛拿駕照,正愁沒有上路的機會。”
四人交談著入座,他們兩個一聲不吭。
吃飯的時候他們坐在對立面,是夾個菜抬下頭就能和對方四目相對的角度。
只是慎怡想象中的尷尬並沒有發生,因為紀則明更多的時候都是微笑著在聽長輩們交談,時不時插兩句嘴打趣,剩下的時間都用來認真吃飯。
也是,誰會和一個剛上高中的小丫頭乾瞪眼呢?
而且他看起來有一種年輕的成熟。
所以在聽到長輩們口中有關於紀則明的個人資訊的時候,慎怡驚訝了不止一下。
比如他就是紀家叔姨常常掛在嘴邊的優秀兒子,比如他只比自己大三歲,不久前才結束高中的暑假,是一名新手大學生。
她中考的時候曾聽過朋友抱怨:“如果現在是高考就好了,高考結束的時候我就成年了,能做更多的事情。”
真正的大人和才成為的大人,是不一樣的。
紀則明身上有一種沉穩的朝氣,既不同於她的稚嫩懵懂,又不似他們父母般世俗圓滑。
慎怡的筷子戳了下碗裡的魷魚,想的是,她也好想快點成為大學生啊。
“小怡如果能考上則明的學校,我這輩子也算是知足了。”
“唉她這個成績……祖墳得冒青煙啊,老婆。”
“怎麼能呢?小怡現在不就是在則明以前的高中上學嗎?那裡升學率還是很高的……”
慎怡越聽臉越燥,原本還埋著的頭在爸媽說到她中考拖後腿的物理後,有些惱羞成怒地抬起眼,想要反駁。
結果這一抬,就和紀則明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她心一頓。
這種難受應該是一種被“別人家的孩子”凝視的自卑與被迫承認自己平庸的不甘。
紀則明已經吃完了飯,正漫不經心地喝著水。
對上慎怡的眼神,他也只是淡淡地挑下眉,當做一種回應,或是詢問。
對方很快瞥開視線,抱住她媽媽的手,說您別說了。
撒嬌的樣子,很像他大學舍友養的貓。
他想了一下,笑了一下,結果換來少女的一個瞪眼。
好無辜。
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場頗具煙火味的相遇,不會再有後續,他父母卻在快結束的時候熱情道:“你們年紀都差不多,可以加個微信呀!小怡你有什麼學習上的問題,可以多問問哥哥。”
哥哥?
慎怡咬著這兩個字,心裡默唸了一遍,舌頭卻好像被燙到了。
她掃了紀則明的二維碼,腦海裡還是他十秒前的表情。
他非常悠閒輕鬆地掏出手機,用一種理應照顧小輩的口吻道:“可以啊。”
滴。
好友申請透過。
慎怡自暴自棄地把手機螢幕摁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