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片灘塗,常水在這裡被高地攔了一下,所以才讓他們僥倖被衝到了岸邊。
能當皇帝的人命確實比較大。
王滇不知道自己是在迷信還是在自我安慰,他右小腿疼得要命,不知道是擰到了還是被撞斷了,他吃力地將梁燁從淺水中拖出來,讓他平躺在了岸邊,從他的前襟裡摸出來了幾瓶藥,有兩瓶進了水,還有小半瓶能倒出來。
但他不知道這是什麼藥。
梁燁的腰腹被捅了個對穿,之前虞破虜給他的那一刀還沒完全好利索,這次直接被捅到了腰腹,王滇不確定有沒有捅破什麼重要器官,眼睛前面的視野變得有些模糊,他用力地咬著牙,將梁燁腰腹間的布料撕開,露出了裡面猙獰泛白的傷口,外翻的皮肉讓王滇呼吸變得有些困難。
梁燁的肩上,胳膊上,腿上,前胸後背,到處都是泛紫青黑的刀傷和劍傷,毒素已經深入了皮肉血液,他手裡拿著僅剩的小半瓶不知道是什麼的藥粉,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裡倒。
他崩潰地望著梁燁,將人抱在了懷裡,將那半瓶藥粉盡數撒在了他腰腹的刀口處,咬著牙用半乾的裡衣將傷口綁了起來。
“不能死。”他喃喃自語,“不能死在這裡,梁燁,睜開眼睛……求求你。”
梁燁緊閉著眼睛躺在地上,逐漸微弱的呼吸彷彿在對他無聲的嘲諷。
王滇伸手托住了他的後頸,心底湧上來的不甘和恨意幾乎要他整個人都吞噬湮沒,他閉了閉眼睛,睜開眼睛後神經質地盯著梁燁,“……我不能死在這裡。”
梁燁睜眼的時候,被火烤得半邊臉發疼,他歪了歪了頭,就對上王滇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空洞,冷漠,甚至麻木。
他動了動嘴唇,想出聲,結果嗓子裡只能發出乾澀的氣聲。
王滇歪了歪頭,盯著他審視良久,才不確定地喊了他一聲:“……梁燁?”
梁燁擰著眉痛苦地發出了個音節,王滇才像是突然醒了過來,幾乎一把就將他撈進懷裡扶了起來。
“……疼。”梁燁艱難地動了動胳膊,伸手想去捂肚子。
“別動,剛敷上的草藥。”王滇攥住了他的手腕。
梁燁咧嘴一笑,幾乎用氣聲道:“你……還認識草藥呢。”
“你上次箭傷,我去找李步時依稀見過幾次。”王滇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木聲道:“命真大。”
梁燁瞥見他手上凌亂的傷口,笑道:“放心,我死不了。”
“你死不了個屁……”王滇呼吸有些不穩,“兩個時辰前都沒氣了。”
梁燁閉了閉眼睛,就被人緊緊攥住了手,“別睡。”
“我不睡。”梁燁皺了皺眉,往他懷裡靠了靠,“我就是……累。”
王滇死死攥住他的手,“要不是我從你靴子腿裡摸出來了顆藥丸,你就不是累了。”
梁燁想笑,但卻咳嗽出聲,喘了好幾口氣才道:“那是我師父……留給我保命的。”
“真不講究,往靴子裡塞。”王滇聲音麻木道:“你縫得這麼嚴實,指望它自己跑進你嘴裡麼?”
“……啊。”梁燁耷拉下眼皮,“若我一人,就只能等死了。”
王滇扣住了他的手,兩個人沉默著看著燃燒的火堆良久,梁燁才又艱難地動了一下,“我說真的。”
“我知道。”王滇說。
梁燁盯著那躍動的火苗,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王滇,你沒必要來四盤山找我。”
“我閒得。”王滇將烤乾的外袍蓋在了他身上。
滾燙的暖意瞬間將全身都包裹住,驅散了孤寂一人的寒意,梁燁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抓著王滇的手看上面的擦傷。
王滇無意識地蜷了一下手指。
“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