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潤如玉,細膩柔軟的宣紙上,寫著娟秀的小楷:林陽知縣楊安已下獄,不要再與他聯絡。慧眼不知何故離京,已往益陽方向去。
燭火微微跳動,一個做生意的商人,手裡竟然有六扇門捕快的行跡,李錦神情肅然,合上了信紙。
真被他一語成讖,變成了案中有案。
「都拆開。」他涼唇輕啟,「看看有多少和六扇門、各地衙門有關的信件,就連疑似的內容,也整理出來。」
說完,又特意叮囑周正:「從哪個信封裡拿出來的,要規整好,別亂了。」
那一夜,李錦整理了周正帶回來的八十多封信件。
本以為全部理清,就能得到一張真相的繪卷,卻在整理的過程裡,他彷彿看到了一張巨大的網,一張籠罩在大魏山河上空的,捕食的網。
它裹挾著各地的商賈、官員,在皇室看不到的黑暗角落裡,為非作歹,無惡不作。
就像是劇毒的蜘蛛,晝伏夜出,殺紅了眼。
自以為江山穩固,隻手遮天的李氏一族,在此時此刻,顯得可笑至極。
李錦抬眼,看著旭日朝陽,心如寒夜般蒼涼。
沒有哪一日的朝陽,如今天這般,讓他感受不到陽光的溫度。也沒有哪一日的晨霧,如現在這般,讓他眼前一片霧靄茫茫。
「今夜再去一趟,能拿多少拿多少。」他睨了周正一眼,「明日一早,再上門捉拿方青。」
他想要以此為突破口,沿著方青這條線,將這張吃人的網,親手撕出一個突破口。
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讓李錦沒了再探方家的機會。
傍晚,走水的方宅燒紅的半邊天,濃煙滾滾,黑霧翻騰。就在李錦的眼皮子底下,方青為了救那困在屋裡的一雙兒女,迎著火舌沖了進去,便再也沒有出來。
待大火撲滅,已經是深夜時刻,看著眼前焦黑一片的方家府邸,李錦臉色沉得可怕。
杜進帶著一眾人搜尋了很久,才在內裡的廂房中發現了方青。
他一手護著一個孩子,趴在地上,背後被一根房梁死死地壓在身上,三個人都已經沒了氣息。
慘不忍睹。
待幾個人合力抬開他身上的房梁後,金舒繫好綁手,蹲在地上,看著方青的模樣,遲滯了片刻。
口鼻處滿是煙塵,兩個孩子也是,雙眼緊閉,衣衫完好,僅有被房梁壓迫的位置有輕微破損的痕跡。
她沉默了半晌,轉頭看著李錦,雙唇緊抿,搖了搖頭。
天下竟真的會有這樣的巧合?!
瞧著她那肯定的面頰,李錦抬手狠狠地錘了一把焦黑的柱子。
他是真的不信。提著衣擺,走到金舒的身旁,看著面目全非的方青,李錦三兩下將袖口繫緊。
「杜進。」他口氣涼颼颼的說,「搜,不要放過這宅子裡任何一個物件。」
杜進懵了,一臉迷茫,抿了抿嘴:「殿下……可否告知下官,殿下是要找什麼東西麼?」
李錦猛然回頭,死死地盯著他,渾身露出些許殺氣:「所有,本王要這裡,所有的東西。」
見他動了怒,杜進不敢再問,轉過身擺著手,讓府衙所有在場的人,舉著蠟燭彎著腰,一樣一樣地將殘留的物什,從厚厚的灰燼裡扒拉出來。
而李錦,蹲在方青的面前,凝視著他趴在地上的樣子,眼眸裡一團火燒的旺盛。
就像是抓了一捧流沙,以為是到手的線索,實際是鏡花水月,過眼雲煙。
堵得慌。
少頃,周正回來,附在他耳邊:「密室全空了。」
三個人之間死一般的寂靜。
從這宅子起火,方青衝進去開始,事情就向著最壞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