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人們遠遠瞧見了淑妃娘娘的儀仗,趕忙過來迎她,一個個面白如紙,跪到地上就開始無聲掉淚。
謝蘭趕緊上來扶她下了車,特地囑咐一句:「娘娘萬般保重,千萬別太哀傷。」
淑妃娘娘嘆了口氣,抬頭望了望頭上蔚藍的天,扶著她的手走了進去。
貴妃娘娘的鳳鸞宮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破敗,前院裡雖說沒什麼珍稀草木,卻也有些綠意盎然的簡單花草,可見宮人們也還算用心。
作為正一品的貴妃,秦淑誼身邊的大姑姑也還算是得體,遠遠聽到淑妃娘娘的動靜,便趕忙派了手下的管事姑姑出來相迎。
淑妃娘娘記性倒是挺好的,這位管事姑姑她原也見過,老遠見她在那行禮,便和善道:「不用行這些虛禮,我們趕緊進去看看娘娘要緊。」
一說起娘娘來,那位管事姑姑的眼睛霎時就紅了,哽咽道:「多謝娘娘大熱天裡跑這一趟,我們娘娘昨日還唸叨起您,說滿宮裡沒有比您再心善的主子了。」
心善這個詞兒淑妃娘娘可真是擔不上,宮裡頭的大小妃子,皆恨的她咬牙切齒,背地裡還不知道要怎麼講她,就唯獨沒有說她心地善良的。
但貴妃娘娘的這一句明顯不是虛偽之言,淑妃娘娘不由跟著紅了眼睛,快走兩步進了正殿。
「太醫們都來了沒有?」她低聲問著。
管事姑姑跟在她身後,立即回稟道:「太醫們已經在這守了兩天兩夜,因著剛剛說不太好了,才往陛下那去通傳的。」
淑妃娘娘垂下眼眸,從袖子裡摸出一條錦鯉戲水的冰絲帕子,輕輕擦了擦眼睛:「我一會兒進去先同姐姐說說話,等其他幾位娘娘來了,你們便趕緊進來叫我一聲。」
管事姑姑知道她同貴妃娘娘要說幾句貼心話,忙點頭應了。
說話的功夫就已經進了內殿,貴妃娘娘的內殿裡瀰漫著一股苦澀的藥味兒,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沉甸甸的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淑妃娘娘重活這一輩子最是肆意妄為,唯獨到了今天又回憶起前世的種種淒涼來。
那苦澀的味道彷彿依舊壓在她心裡,一直沒有散去。
貴妃娘娘的大姑姑便就守在她床邊,熬得面色慘白,見淑妃娘娘這般快就趕了過來,心裡頭也是很感激。
她迎上前來,親自給淑妃娘娘行了個大禮,哀哀切切道:「我們娘娘就等著您來了,旁人誰都是不想。」
秦淑誼進宮之後的日子著實是苦澀的,人之將死,她心心念唸的不是皇帝陛下,而是這個其實也沒太多交情的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快走兩步來到床邊,低頭瞧那羸弱身影。
纏綿病榻經年的貴妃娘娘就像枯萎的花兒,再也沒有少年時的美麗大方,曾經草原上人人愛慕的格桑花再也尋不見了,只剩凋零衰敗的貴妃娘娘。
她頭髮枯黃枯黃的,彷彿是冬日裡的稻草,一點兒鮮活氣兒都沒了。
夏日時節,貴妃娘娘卻蓋著厚重的錦被,她緊緊閉著眼睛,吃力地喘著氣。
淑妃娘娘忍了一早上的眼淚再也忍不住,頃刻間淚如雨下,晶瑩的淚吮著她嬌美的臉蛋絲絲滑落,在錦被上暈染出哀傷的花。
「姐姐,我來看您了。」她彷彿絲毫沒有意識到屋子裡難聞的氣味,湊過去在貴妃娘娘耳邊輕聲細語。
秦淑誼努力把眼睛睜開,渾濁而緩慢地望向了淑妃娘娘。
「婉凝,你來了。」貴妃娘娘說著,好似迴光返照,眼睛裡又透出些光亮來。
「宮裡只有你最是讓我掛心,如今我一去,你自己便要好好的。」
她已經許久沒有說過這樣長一段話了,磕磕絆絆的說完,幾乎要費盡她全身的力氣。謝婉凝趴在她身邊,此刻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