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太妃不等她繼續回憶,道:「你們家老太爺說,我只是王家的遠方親戚,德行儀態皆是下等,若不是在你們王家長大,現在早不知要嫁給什麼凡夫俗子,現在能給太子做侍妾,全是沾了你的光,若我不好好伺候你,秦家也別想好看。」
這話不太像是她父親所言,在太后的印象裡父親一直溫潤儒雅,最是溫和有禮,他怎麼可能講這樣的話?可莊太妃如今已經有些瘋魔,太后也不去辯駁,只說:「難為你了。」
莊太妃低頭擦了擦眼淚:「怎麼會呢?若沒你們王家,我也做不了太子侍妾,也做不了莊嬪。」
太后見她目光凌厲,狀似瘋癲,知道她終於露出真面目,她便又把剛才的話問了一遍:「你為何要做這些?在宮中這麼多年,我自問沒有虧待過你,就連皇兒都對你恭恭敬敬,從沒怠慢過半分,你害了他一個孩子還不夠,還要動手第二個?」
說起早年的王家舊事,太后早就心平氣和。
但如今莊太妃在宮中做了那麼多錯事,差點害了蕭銘修兩個骨肉,太后的兩個親孫,光憑這一點,太后都不能容忍她半分。
如果宮中一直沒有皇嗣,那前朝早晚都要亂,莊太妃做這些惡事害的不僅僅是蕭銘修和那些妃嬪,她禍害的是整個大楚。
莊太妃聽到太后說起蕭銘修來,突然又笑了:「說起來,你可能還不知道。」
太后低下頭,認真看向她。
莊太妃卻道:「當年那位苗淑女,可是先來求的我呢。她哭著求我說怕孩子保不住,想讓我關照她幾個月,等孩子生下來,就記到我到名下,認我做養母。」
這段過往,太后當真不知。
她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就聽莊太妃繼續道:「可是她卻不知怎麼突然攀上了你!有皇后親自關心照顧,我這莊嬪就一文不值了。」
蕭銘修的母妃過逝將近二十年,太后幾乎已經想不起她的音容笑貌,但對於她能穩穩噹噹生下六皇子,還把他養得這麼好,光憑這一點,太后就能肯定她是個好母親。
至於她私下裡做過什麼,又求過誰,對於太后來說是一點都不重要的。
莊太妃眼睛都紅了,她惡狠狠盯著太后看,眼睛裡滿滿都是怨恨。
「因為你,先帝從來不看我一眼,也因為你,我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我這一輩子都輸給了你,所以我不想讓你好過,也不想讓母親背叛過我的皇上好過。我這個回答,娘娘滿意嗎?」
莊太妃看著她猙獰地笑,那神情她隱藏了幾十年,終於不用再隱藏下去了。
她大聲笑著,高聲說著:「這幾十年我過得太憋屈了,先帝在的時候我要哄著你開心,先帝走了,我還要哄著你開心。每日都要看我的兒子叫你母后,還要看你們母子情深,我恨透了。」
太后深深嘆了口氣,只說:「當年你為何不跟我說實情?」
她問的不是孝和太后的事,而是早年王家讓莊太妃入東宮的那一個最初的開始。
莊太妃抬起頭來,認真端詳太后的面容。這麼多年過去,她們年紀大了、臉皮鬆了、頭髮也稀疏蒼白,可太后在她眼睛裡的樣子,一如十幾歲時青蔥模樣。
彷彿什麼都沒有變過。
她苦澀笑笑,最終沒有回答太后的問題。
有些話,她可以說。
有些話,到死她都不能說。
等莊太妃下去了,太后才疲憊地說:「皇兒,讓你看笑話了。」
蕭銘修從屏風後面出來,行至太后身邊,彎腰握住她的手:「母后,朕一直是您的兒子。」
太后狠狠閉上雙眼,淚水如泉湧一般奔流而出,她嗚咽幾聲,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蕭銘修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笨拙地哄她:「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