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棠給他擺好凳子,又把順嬪的手腕露出來,叫他診脈:「那不是娘娘的血。」
李昔年面上一鬆,剛要放下心來,可隨著手指搭在順嬪胳膊上,他的心卻又重新懸了起來。
順嬪這是……
就在這時,蕭銘修寒著一張臉,大踏步進了聽濤閣。
謝婉凝和宜妃趕緊起身給他行禮,可蕭銘修卻根本沒心思看她們兩人,隨意擺了擺手就進了偏殿。
謝婉凝只聽他關切問:「到底如何?」
那聲音滿滿都是怒意和急切,謝婉凝不知他是在關心順嬪,還是擔心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或者……兩者兼有之。
這是第一次,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對另一個女人如此關心。
這一瞬間,頭痛欲裂。
謝婉凝覺得嘴裡一陣發苦,彷彿剛吃了還未成熟的青桔子,又酸又澀的滋味在她心底蔓延開來,無論如何咽不下去。
如鯁在喉。
蕭銘修壓著火氣,坐在偏殿裡等太醫回話。
因著在御湯池玩了幾日,摺子又堆了一摞,他這幾日正抓緊處理政事,沒成想就被請到聽濤閣來。
他昨日熬到很晚,這會兒本就有些疲累,卻因為順嬪正懷著孩子不好發作,只能壓著火氣詢問。
只是他實在也想不明白事情為何到了這個地步。他幼時早慧,對宮裡事多少有些記憶,在他之後宮裡又添了兩位皇子,也照樣很平靜地誕生下來,根本沒像順嬪這般「驚天動地」。
他不是沒安慰過她,也不是沒關心過她,可她就是一意孤行。
他完全不知道她想要什麼,追求的又是什麼,只是看她這個樣子,他的耐心便一點點被消磨殆盡,再也無法生出更多的期盼和漣漪來。
但孩子畢竟是他自己的,這個小生命他盼了許久,折騰到現在卻也依舊抱著一些不切實際的願望。
李昔年看蕭銘修面色也很不好,心裡頭十分忐忑,但又確實不敢隱瞞,只得低聲道:「回陛下話,順嬪娘娘是驚動了胎氣,如今看著坐胎不穩,如果再這麼下去……」
他後面的話實在也不敢說了,順嬪這一胎原本就懷相不好,她人瘦,飲食也很挑剔,孩子自來就顯了弱症。早先他就跟陛下稟報過,如果順嬪好好養胎,說不定還能保下來,如今這般只怕是難了。
蕭銘修微微有些愣神,他抬頭看了面色蒼白的順嬪一眼,又淡淡把視線瞥到別處。
他早就做過父親了,也知道自己身體康健,一個孩子養不成,總會有其他孩子能養好。可事到眼前,他心裡還是有些鬱痛。
自登基以來,前朝後宮都有諸多牽制,皇長子的到來會令局勢大大緩解,可事到如今,這他卻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這孩子最終也沒能留下。
那畢竟是自己的骨血,哪怕生下來孱弱,堂堂皇家還養不好一個孩子嗎?
可這孩子的母親,卻似乎並不是這麼想的。
蕭銘修看著她手指緊緊抓著床單,因為消瘦,手背上的青筋整條暴起,泛著不健康的陰影。
此時此刻,順嬪到底是傷心還是恐懼,蕭銘修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這個太后、朝臣和他都期盼著的孩子,可能留不了多久了。
順嬪四個多月的身子,不僅沒有顯懷,反而比剛有孕時還要消瘦。她發了瘋一般不肯回宮,到底是怕宮裡的其他人,還是怕他跟太后呢?
蕭銘修心裡頭又疼又冷,這一刻,他腦子裡亂極了,什麼都想不清楚。
只聽李昔年又說:「陛下……小殿下脈息微弱,幾乎到了聽不出來的地步。順嬪娘娘的身子骨也不健康,她思慮過重、飲食不豐,對養胎實在沒有好處。如果再這樣下去……大約過不了這個年根。」
如今已